湊按順序逐一向她說明著。
梅花認真的聽著,並不時點點頭。在聽艾修說是個性格獨特的學生時,湊把她擅自想象成了一個難以應付的人,不過並非如此。除了麵無表情到讓人有些發毛這點之外,她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好學生。
大體上的操作方法傳授之後,她豎起大拇指比出good。表情認真的。
“ok,把握。理解完畢。你說的一切不過紙上談兵。”
“雖然你的最後一句話讓老師我很不安,不過還是先拿起來試試吧。”
如今,雖然高性能小型數碼相機在有氧潛水中已經十分普及,而禦水師用的攝像機則更接近於陸地工作時使用的那種,一般需要扛在肩上。雖然重量可觀,相對的其性能也達到了水下攝像機的頂峰,即使在光源不足的深海也能拍攝出高清的畫麵。價格雖然不好意思對梅花說,一台大概10萬左右(美元)。
即使不知道準確的數額,也能猜到這東西有多麼貴重,少女臉上的麵無表情仿佛也漸漸僵硬起來。
湊努力幫她把攝像機抬到肩上後,少女立刻顫抖了起來。
“……弄,弄壞了的話,就直接祝?風俗業出道。短暫的處女時光。”
“再稍微放鬆點如何?”
她恐懼的樣子讓人不禁懷疑這孩子是不是機器過敏。照她這樣,還不如到時候分配任務時的直接不讓她負責攝像比較妥當。現在這樣子有點太可憐了。
不過凡事都嚐試一下總是沒錯的。再稍微讓她努力一下吧。
“重不重?”
“沒關係,但一想到我肩上扛著的金錢分量就感覺快被壓死了。”
“總之先習慣一下扛著它的感覺就可以了。來聊天散散心怎麼樣。有什麼想聊的沒?雖然我先說個話題也是可以的。”
“……”
暫時的沉默。
“夏、香。。”
梅花口中突然出現了自己早已聽慣的名字。
“夏香?”
“星野夏香。女生宿舍的舍友。經常說湊教官的事情。關係貌似不錯”
“啊啊,和那孩子相處很久了喲。我可以向你保證她是個好孩子。”
“教官,她是否有種要爆炸的感覺?”
“沒有。不過突然怎麼了?”
“最近,夏香給人的感覺有了些微妙的變化。打個比方就像從輕飄飄軟綿綿的棉花變成了熊熊燃燒的烈火?總是說著‘會讓湊教官操心的’,都快變成口頭禪了。每天晚上都會有個金發的蘿莉來找她,然後兩人就鬼鬼祟祟的出門去。回來之後也是累得馬上就睡。原來如此你們是3P吧……”
“你的推理有點太偏執了吧。”
“最後的是玩笑。隻是向教官提問,是否有給夏香增加不必要的壓力。”
看來夏香這幾天的變化讓作為朋友的梅花感到很擔心。
金發的蘿莉應該就是科洛沒錯。
湊知道那兩人在結束學院規定的訓練後,每晚也開始進行起自主訓練一事。至於湊知道的理由,那是因為他每晚都跟蹤著兩人(萬一因監督不力而造成事故的話,可不是寫個檢討書就能了事的)。
湊看著科洛為了在能自己麵前爭口氣,每晚帶著夏香偷偷努力的樣子,心中不禁感到無限欣慰。
因此,今後湊也對這件事插嘴的打算。
不過還是要認真回答梅花的問題。
“我這個教官每天都偷懶。真的是什麼都沒做哦。這是夏香自己主動的努力”
“那就好。不對,不好。認真工作啊,你這家裏蹲。”
“所以作為補償這不是來教你用攝像機了嘛。嗯,姿勢也穩定下來了,差不多可以通電了吧。這裏,在右手位置有個大大的把手,試著擰一下看看。”
“不要,做不到。絕對做不到。要是擰了的話一定會進入自由落體模式。這是預定調和,既定命運。”
“所以說啦,你害怕過頭了。隻是這麼扛著攝像機也毫無作用的哦?”
“啊不行。要吐了。”
“好了先放下吧。”
◇◆◇◆
“釣到了沒——?”
[p=30,2,
left]是因為疲勞的緣故嗎,夏香笑容一比往日有些無力。
時間正值晚上十點。
今晚,夏香也和科洛一直刻苦進行著自主訓練到九點左右,湊在一旁悄悄監視著兩人。那之後,湊會去的途中,順便在防浪堤上夜釣起來。而隨後出現的夏香也不是偶然來到,她也經常會選這裏作為睡覺前的散步路線。
看來她是回女生宿舍洗過澡再出來的,夏香剛一坐下,便飄來了似曾相識的沐浴露的香味。
V領的T恤外罩著輕薄的羊毛衫,下身則是像是打底褲一樣的的睡褲。身體曲線完美地顯露出來。
湊極力移開視線,說出慣例的話。
“快上鉤了吧。熬夜太久的話明天的訓練會吃不消的哦。”
“怎麼說呢,精神有點亢奮。”
今天起著微風。
她一邊用手壓住企圖隨風飄揚的頭發,一邊抬頭望著月光下的海麵。
湊看著她的側臉,兩人一時沒有交談,而湊也沒有特意地去尋找話題。兩人從小一起張大,猶如兄妹一般。不會因持續的沉默而感到任何痛苦或不適。
“看起來狀態超棒呢。”
夏香忽然打破沉默,笑道。
“不對,雖說快上鉤了,目前還是空的。”
“不是啦我不是說釣魚,不好意思呢,是說我自己。自從湊回到學院以來我的生活就變得非常的充實呢。和室友關係也很好,還有可愛的科洛在。從早上醒來到晚上睡覺為止,無論走去哪裏都很快樂呢。”
“聽到這話我就安心了。”
看來夏香並非被不情願的被學院的係統牽著鼻子走,而是自己樂觀的投入於訓練中的,對湊來說沒有比這個更好的消息了。
“我明明是個半吊子的禦水師。但是卻比誰都享受在學院的生活,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感覺會遭報應呢。”
“禦水師不過是一種身份而已啦。並不與那個人的價值相掛鉤。”
湊認為這是自己作為夏香的青梅竹馬,而非教官所提出的意見。
“就算進度落後於他人,你的優點和努力的地方我也是看在眼裏的。你沒有和周圍人相互比較而感到失落的必要。”
這句話是不是有點太像教官的說教了呢?
湊在心底默默反省著。
“嗯。”
在一旁的夏香有點靦腆的,露出一個孩子氣的笑容。
隨即歪起頭來問道。
“我可以緊緊抱住你嗎?”
這句話許久都沒聽過了。
夏香從小時候起,可能是因為想念他人的肌膚觸感,開心時就有想要抱住親近之人的習慣。但是,自從湊進入青春期後便對她下了禁止令,因此這句話現在聽來感覺十分的遙遠和懷念。這就和狗狗搖尾巴一樣。如果妹妹也在這裏的話就可以拿她做擋箭牌了呢。
當然,不能同意。
“不行。回房間去緊緊抱著室友睡吧。”
“唔哼。”
夏香一下子蔫兒了。
在湊看來,自己已經這把年紀了,還做這事也有點不好意思,而且作為教官的自己和作為學生的夏香在夜晚月下的防浪堤相擁的話,按常識角度來看還是較為不妥。
最重要的是,如果自己緊緊碰到夏香17歲的身體的話,說不定一個不小心就會犯下錯誤順勢推倒她,估計可能性很大。
“那就用語言來表示謝意啦,謝謝哦,湊。”
“噢。不用謝的。”
“會按自己的風格加油的。因為很想去大阪,而且也想讓湊安心啦。”
夏香宣言道。
月光靜靜地灑在臉上,仿佛為她畫了一層妝,令她看上去比往日成熟了幾分。
話音剛落,就立刻打了個噴嚏。
◇◆◇◆
平時看來隻是犀利的科洛的目光,僅經過一段時間的發展終於變成可以用凶惡來形容了。
與其說是病態,不如說簡直和連續殺人的犯人一樣。明明隻是個十五歲的小丫頭。
罪魁禍首應該是她的黑眼圈。
在開始陪夏香訓練的三周之後,連日進行的訓練和考試所積蓄的疲勞清晰地浮現在了科洛的臉上。即使湊看到她的臉色勸她休息一下,但也從來都是被她無視掉,終於逼得湊在萬分悲痛之下對她放出了第三次奴隸命令,強製她一整天都呆在屋裏休養。這樣下去真的沒問題嗎……在各種意義上。
但也正因有了科洛這般努力,才會有夏香的突飛猛進吧。
第二天科洛回來的時候臉色多多少少有所恢複。
一如她往常的風格,事隻字未昨天的事便直切主題:
“如果通過了這次考試,你就會同意讓夏香參加遠征演習吧?”
“當然!”
三周前,科洛向湊提出的條件是“在遠征演習之前讓夏香通過六門考試”。說實話,考慮到夏香平時的掌握速度,湊提出過,把目標定為目前的一半比較好,但是卻不知怎麼的刺激到了這位少女,她自信滿滿的說道:“絕對六門考試都會讓她通過的。”
而事實上,她已經通過了五門考試——而且都是在這一周之內。
湊甚至覺得兩個人都有點拚命過頭了。
[p=30,2,
left]特別是科洛。
這三周裏,她的性格也變得相當溫柔,除了黑眼圈。
“你那令人看了就不舒服的微笑是什麼意思?”
在位於郊外的技術訓練樓入口處,科洛疑惑地問道。這裏也是最後一科的考試場地。大概自己的微笑裏摻雜了對科洛和夏香的感歎,敬愛,以及恐懼等情感吧。
湊沒有加以解釋,倒是隨意地向少女反問道:
“科洛有將來想去的部門麼?”
“我想去的部門啊……”
雖然她曾經不止一次放出要用兩年從學院畢業的豪言壯語,但仔細想想的話,卻一次都沒聽說過(問過)她畢業後希望被分配到的地方,雖然說畢業後的分配也會根據聯邦政府和索拉利斯技術廳的判斷來決定,不會完全符合本人的意誌就是了。
科洛好像陷入沉思一般用手支起下巴想了想,隨即盯著腳下,說道。
“還沒有,至今為止還真沒認真想過,我本來想的是隻要和姐姐一樣能留在軍部就好了,但就算在軍部裏也分成很多部門呢,我和姐姐的擴張能力又完全不一樣,總之,能分到一起希望很是渺茫。”
“這樣啊,雖然性急了點,你有沒有考慮過留在這裏當教官?”
“教官嗎?”
“這雖然是我個人的一己之見,我覺得科洛還是很適合做教官的,不但思維靈活,最重要的是意誌堅定,雖然性急了點。”
腳被猛地一踩。
“最後那句話是多餘的!”
這反而倒像肯定了自己的急性子,科洛抬頭狠狠瞪著湊。
之後,突然露出了笑容。
一個溫柔的微笑,這大概是最近科洛身上發生的最大變化。
“但也不算壞啦。我會考慮的。”
“就這麼定了,如果你有這個興趣的話,我會拉上艾修教官一起向學院長強力推薦你的,雖然我指導學生不怎麼樣,但是私下疏通的能力還是很在行的。”
“也就是說,湊教官你……”
“嗯?”
之後便沒了下文,取而代之的是暫時的沉默。
湊在意地朝下一看,發現科洛的眼神有些失焦,雙唇緊閉表情僵硬。大概連呼吸都屏住了吧,盯著盯著,她的耳朵漸漸泛紅。
科洛長長籲出一口氣,終於繼續說了下去:
“如果湊教官和我……成為同事的話,會很開心麼?”
“相當開心哦。”
如果來了個優秀的同事,自己的工作也會輕鬆不少。
作為新人,且拜“處理事務用的領域能力”所賜的湊每天都被安排了一堆小山高的雜務。嘛,雖然另一方麵他教的學生很優秀也是間接幫了他。
科洛縮起身子,垂下小腦袋,無法看到她的表情。
“……我會考慮的。”
不知為何,再次說了這句話。
從這之後,少女就很少說話了。
——三十分鍾後。
星野夏香綻放著一如既往的燦爛微笑從技術訓練樓裏走了出來。
她的雙手裏緊緊握著考試合格證書,從此刻起,她要參加遠征演習便成為了板上釘釘的事。
◇◆◇◆
屍橫遍野。
[p=30,2,
left]舊大阪府,海底,水深1200米。
藏身於被水壓和無盡的黑暗包圍數百年的舊時代的廢墟之中,某些設施今日仍在運作。若幹個圓頂圍城一個甜甜圈的形狀,中間則由一個大一號的圓頂填充,從它的中心傳來的蒸汽渦輪機的震顫聲傳遍深海的各個角落。這是一座發電廠。該設施所采用的“密封空間內的準永久裝置發電技術”,直到現在還從未在世界上發表過——此後也不可能發表就是了。
其存在是最高機密。
因此,這個設施連正式名稱都沒有隻有假名字。
隻是,內部關係者們稱之為“牧場”。
那裏屍橫遍野。在連接研究部門和總務部門的路上,他用腳將曾經一同共事的人的屍體翻了過來,確認後證實,那確實是約翰森主任的麵容。
死因簡單易懂——他的臉部被某種生物咬爛了一半。
看到這幅光景,以黑色潛水服包裹著身上發達的肌肉,三十五歲左右的日本男子——立花警備長輕哼了一聲。
“這群惡黨死都沒死在陽光之下嗎?幹得漂亮!”
“你有空在這兒拿他們開玩笑麼?我們即將迎來的如這屍體一樣的終焉哦!”
生還者之一——史黛拉呆呆的說道,她監視立花背後的道路。
“搞不好的話,就是世界的終焉了。”
可能是感到滑稽,立花輕輕一笑。
“你的想法也夠怪誕的,僅憑個安達就能毀滅世界?我反正怎麼想都覺著不可能。因為說到底這群家夥沒法自我繁殖啊,如果隻有一代的話,就連聯邦那群家夥都能搞定吧。”
“這個的決定權,在那群從我們這裏盜走研究成果的家夥們的手上哦。繁殖能力什麼的,之後不是想怎麼該就怎麼改麼。要是交到一個蠢貨手裏,然後管理上出點簍子就完蛋了。”
“咱們在這裏想了也是白想,我們就幹脆遵照傭兵的風格,管不了,撒腿就跑便好。”
立花發動了領域,手掌上漸漸出現了小光珠似的東西。那是與任何物體接觸便會爆炸的機械水雷型領域。
立花接連不斷的製造了數十發這樣的球體,並將其設置在自己所在的道路上。
“這樣一來,如果後麵有追兵的話就可以通過爆炸生知道了,我們隻管盡快跑到總務區,逃離這鬼地方吧。史黛拉,牧場裏的安達數量你心裏有數吧。”
“大概記得。昨晚我警備的時候B級有兩隻,A級有一隻,另外還有數不清的C,D級。除去我們之前打倒,也還剩下100隻左右”
“頭疼啊,小卷那個賤人,應該把所有安達都放出來了吧。”
“應該。那個女人,下次再讓我看到一定要宰了她!”
事情之所以鬧到這般田地,是因為研究設施裏潛入了間諜。
名叫小卷的二十幾歲的禦水師,隻怕這個名字也是假名吧。
她似乎一邊在總務區處理事務關係,一邊私下裏四處搜集打聽研究內容,今天淩晨殺害牧場的兩名警衛,隨後除去培養中的成體,將剩下的所有設施中的成體悉數放出。
從該事件發生到現在不過三個小時。
那些沒有能力的普通人,大部分都和約翰森一樣變成了屍體。隻剩像立花和史黛拉這樣擁有自衛能力的武鬥派禦水師還活著。
那些沒有能力的家夥們大概已經全滅了,外行人即使裝備了槍械,也很難戰勝一隻D級的安達。
但是對於立花來說,史黛拉的存活是比什麼都好的消息。
不但戰鬥力很強,而且最重要的是,作為牧場的警備主管的史黛拉對牧場的安達的個體數和種類都了如指掌。反過來講立花作為警備的彙總者,在總務部門呆的時時間比較多,雖然很清楚設施的內部情況,但關於安達的個體情報就掌握的很少了。
立花邊謹慎的在暫時陷入寂靜的道路上前進,邊向史黛拉詢問目前必要的情報。
“有沒有需要特別注意的個體?”
“雖然A級也很棘手,但最危險的還是B類裏的侵食型09號,也就是被研究所那群人稱為‘斑’的那個。”
“那貨長什麼樣?”
“貌如其名,它的形態較接近人類,身上長著紅色的斑點。如果遇上它,比起迎麵戰鬥,二話不說隻管逃命比較好。”
“它如此凶暴?”
“與其說是凶暴,那家夥可是禦水師的……”
史黛拉話說到一半,頓住了。
附近傳來了爆炸聲。立花也猛地轉過身。
就在剛才,二人的正後方發生了手榴彈規模的爆炸。
那是立花幾分鍾前設置的揮發性領域,連帶著整個道路都在大幅度的震動。
這爆炸音,是安達,亦或人類遭遇埋伏的證明。
確認了這一點的瞬間,史黛拉極速行動起來。
她將包圍在自己身上的領域快速擴張開來,瞬間,她的兩手分別多出了一把劍,速度快到給人一種它們一直在她手上的錯覺,史黛拉壓低身體,擺好姿勢,放低聲音,向夥伴說道:
“剩下的一會再跟你解釋。先活下來再說。”
“沒意見。”
立花先是慵懶的點了點頭,隨即將自己的領域擴張到了最大。
兩人剛剛準備好的瞬間,通道裏回響起非人發出的異樣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