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前。”
始終是這種時間,說不定不會來的吧,會這樣想的我似乎太天真了……如果我對她說難為你這都沒被抓去教育呢之類的東西的話會更加激怒她的樣子,所以我什麼都沒說,尋找起另一個還沒出現的人的蹤影。
“澤渡同學還沒來嗎?”
“不會是覺得害怕於是逃跑了吧。”
野野崎同學以不會是聽錯的險峻聲音回答了我的問題。……完全被討厭了呢澤渡同學。
不過真奇怪呢,指定夜晚十點半的不是其他人而正正是澤渡同學本人,而澤渡同學卻還沒有出現,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在思考著這種事情的時候,等候著的人總算出現在我們麵前了。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
“哎……?”
我對著突然從校園那邊出現的澤渡同學發出了吃驚的聲音。
“為、為什麼會從那邊來的?”
“我先行確認了沿經的路線,畢竟準備的事情做多少都不過分呢。”
“你說沿經路線……莫非你已經一個人進去過教學樓了?”
“嗯,有什麼問題嗎?”
“…………哎呀,隻是覺得澤渡同學真是厲害啦。”
“哦嗬嗬,不要這麼誇獎我啦。”
澤渡同學有點害臊似的笑了起來。這是那個天才和什麼隻差一線的鮮活例子。
“另外告訴你一個壞消息,今天值班的是多田老師喔。”
“……真的假的?”
“被發現的話就死定了呢。”
“………………”
……我早已是被盯上的身份了。那個肌肉老師的話發自真心地犯及冠以教育之名的罪行也並非不可思議的事情,我完全無法把澤渡同學的話當成玩笑,身體超出恐懼而激起一陣戰慄。
如果隻有我們兩個的話還好,但如果連後輩的野野崎也卷進來這種事的話果然是有所抵觸。想回頭的話就隻能趁現在了,雖然澤渡同學應該不會改變自己的觀點,不過估計也不會對著說想要回去的人說太過分的話吧。
“想回頭的話就趁現在喔,野野崎同學?”
讀取到那樣想的我的思想嗎,澤渡同學麵帶微笑地這樣說道。但是,這種說話方式不是隻會起反效果嗎……
“……這是這邊的台詞。你那邊才是,什麼時候想回去都可以,本來我就一個人也沒問題。”
不出所料,野野崎同學以淡然的口吻回應。
……來到這種地步就沒辦法了,我也隻能做好覺悟了。
“那麼,我們趕快吧,請快點過來這邊。”
“……就算你這樣說,我們要怎麼做?校門可是關著的哦。”
“現在就打開啦。”
噢,這樣啊,從裏麵就可以打開了。……咦?但是,這樣的話澤渡同學是怎麼進去的呢?這校門可是高兩米以上的。
“隻是普通地爬過校門而已。”
一問之下,澤渡同學如此爽快地回答道。真的很厲害啊這個人。
“那麼我們走吧,職工用的玄關已經打開了,我們從那邊進去吧。”
在相當可靠的澤渡同學的帶領下,我們幽靈搜索隊開始工作。前方可以說是相當於老虎的巢穴,於是私下的交談也自然地變得小聲起來。
(……雖然早就料到,但還真是漆黑片呢。)
(基本上什麼都看不到呢。不過,不覺得深夜的學校探險很刺激嗎?)
(輕率,又不是來玩的給我認真點幹。)
我們三人躡手躡腳,壓低呼吸聲,身子聚在一起往前走著,一邊祈禱著不要被值班的多田老師發現,一邊緊張地一步一步往二年級的教室接近。
(——咦、嗚哇!?)
那一瞬間我感覺到腳下似乎絆到了什麼。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情況下,漆黑的視野一下子變得更加黑暗了。急忙采取了受身之後,就發現自己摔倒了。
我的手附近有個像是扶手的東西,於是我反射性地抓住它站了起來。
(西村君意外地大膽呢。)
(……哈?)
(西村君抓住的是我的裙子喇。)
(……………………………………唔!?)
理解到自己的右手引起了惡夢般的事態之後,我馬上把視線追往野野崎同學。哎呀,雖然沒看人,不過不是哦,不是這樣的哦野野崎同學!?
(而且內褲也被連著扯掉了。)
(咿——————————————!?)
我立刻離開了原地,但是澤渡同學像是要再追加一擊似的,
(等一下,不要跑這麼遠嘛,這樣不就不知道誰在什麼地方嗎?要開一下電筒嗎?)
(什麼一副想讓人看的樣子啊你!?)
(…………………………………………)
讓野野崎同學掃興了……。
不用看都知道她在用冰冷徹骨的視線看著我們這邊。
(不過呢,做著這種事情的期間我們也已經到達目的地了呢,從離樓梯的距離來看,這裏應該是二年十二班。)
澤渡同學的一句話讓混亂的場景稍稍取回平靜。總覺得已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了,明明什麼目的都還沒有完成。
(順便一提西村同學。)
(什麼……?)
(我現在還沒有穿上內褲。)
(快穿!)
讓露體狂閉上嘴之後,我們走進無人的教室。
雖然隻要在手邊摸索一下的話就能找到電燈的開頭,但這樣做的話無論是裏麵還是外頭都會發現我們,所以這個還是忍受一下吧。
(……好了,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裙子要怎麼處理才好呢?)
(穿上啊!?)
已經受夠了這個人!!
(…………等等)
野野崎的輕弱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對啊對啊,野野崎也說點什麼嘛!
(……電筒,我想照一下黑板。)
出乎意料地,她說出的是這樣的話。
……黑板?
(怎麼了,野野崎同學?)
(………………)
眼睛也差不多適應黑暗的環境了,我也逐漸能夠分辨出周圍景色的輪廓了。其中的野野崎同學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抬頭緊緊盯著黑板。
(那麼我照了哦。)
澤渡同學接通了電筒的電源。
一束光撕開了黑暗,照亮了整塊黑板。
『台風(たいふう)吹(ふ)いた』(台風吹過)
“……………………唔!?”
我幾乎下意識地大叫起來。
黑板的中心位置上寫著小而無機質的文字,和笹原君讓我們看的照片中的字很相似。
是HUIWEN大人,不會錯了。
(……等、等一下哦,為什麼會這樣?澤渡同學,你說過剛才確認的時候沒有什麼異樣的對吧?)
(……這真是讓人吃驚呢。)
剛才還那樣胡鬧的澤渡同學現在也用奇妙的口吻低聲說道。
真奇怪,我們從潛入校園到來到教室為止所需的時間,應該充其量也就是十分鍾左右,至少我們自身就可以作為這段期間沒有人從正門出入過的證人。
(……到其他教室看看吧!)
我和其他兩個人走向旁邊的二年十一班。
但是,這裏果然也是空無一人,取而代之在黑板上的是——
『遠(とお)のく音(おと)、奧(おく)の音(おと)』(疏遠之音,深處之音)
……這個果然叫人毛骨悚然。
之後也把其它教室去了一遍,不過結果都一樣,每間教室都沒有人,取而代之的就是每塊黑板都留下一句謎一般的奇怪句子。
交談在不知不覺中就停止了。最後來到的二年一班的教室裏,我們在留下的“你……看到了嗎”這句陰森的句子前無意識地愣在那裏了。
僅僅十分鍾,這麼點時間裏就寫好這麼多句子,就算是我們也難以置信。
物理上也處於可能與不可能的邊緣。就算假設能夠做得到,為些必須準確無誤地知道我們從入侵校園到到達教室為止所需的時間,而這點首先就不可能了。
…………該不會真的是幽靈在作祟吧?
“是回文呢。”
“……?的確我是認為這肯定是‘HUIWEN大人的詛咒’喇。”
“不,所以說是回訪啦。我們所看到的這些留言,每一條無論是從頭讀起還是從後讀起都是同樣的名子,沒有注意到嗎?”
“…………真的啊。”
被澤渡同學這麼一說我也總算注意到了。
原來如此,的確是回文呢。
“在黑板上寫出來看看吧。西村君,還記得的吧?”
“嗯,還記得……嗯,稍微等一等。”
澤渡同學照著黑板,我同時並排寫下到目前為止看到的怪文。
從頭按順序是一班、二班——十二班。
『あなた……見(み)たなあ?』(你……看到了嗎?)
『軽(かる)く作(つく)るか』(要輕鬆地製造嗎?)
『會計課(かいけいか)』(會計課)
『白熊(しろくま)白(しろ)くて黒島(くろしま)黒(くろし』(白熊白,黑島黑)
『対岸(たいがん)に黒(くろ)く六人(ろくにん)がいた』(對岸有六個黑人)
『「切(き)るな」に「切(き)れ」、気(き)になる木(き)』(“不準剪”和“給我剪”,讓人在意的樹木)
『軍旗(ぐんき)立(た)てたキング』(大王揚起軍旗)
『選(えら)ぶ油絵(あぶらえ)』(選擇油畫)
『新幹線(しんかんせん)降(お)り溫泉(おんせん)監視(かんし)』(下了新幹線監視溫泉)
『下鴨市(しもがもし)』(下鴨市)
『遠(とお)のく音(おと)、奧(おく)の音(おと)』(疏遠之音,深處之音)
『台風(たいふう)吹(ふ)いた』(台風吹過)
(##YJ:有個別句子可能有多種理解方法,但這些句子都是為了湊成回文形式而寫的,所以意思是次要的,譯文也隻是輔助閱讀,不至於讓不會日語的同學看到一片黑壓壓的日語而感到無所適從。)
把這十二個單獨拎出來也理解不了其意思的句子並排放在一起,僅僅是這樣做就已經教人覺得陰森可怕。
但正如澤渡同學所說,這些句子都有著回文這個共通點。
“看起來不像是有些什麼含義在裏麵嗎?”
“……也就是說,澤渡同學想說這個就是暗號?”
“就是這麼一回事。關於十二這個數字,還有回文這個共通點,我認為這絕對在傳達著什麼意思的。西村君不這樣認為嗎?”
“雖然是覺得有點什麼啦……不過這個什麼到底是什麼呢?”
“這個是接下來要思考的東西喔。”
搜索幽靈這個當初的目的不知道拋什麼地方去,澤渡同學一站到像是暗號的東西前,雙眼就閃閃發光,完全沒把現在這裏是深夜的學校這件事放在心上。
“……”
另一方麵,從剛才開始野野崎同學就陷入了沉默。我朝著一動不動隻是一直抬頭望著黑板的她的身邊走了過去。
“……野野崎同學,你還好嗎?”
野野崎同學隻把頭轉向我這邊。她那藏在長長的劉海下的雙瞳,讓這時的我感覺到似乎有遊走著一絲不安。
“…………幽靈什麼的、不可能存在。”
野野崎同學用至今未有過的低沉音調低聲喃喃道。
雖然從幽靈否定派的她看來這的確是讓人震驚的事實,但就算這樣她樣子還是有點奇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野野崎同學,你對幽靈的存在否定到那種地步,有什麼別的理由嗎?”
在這種情況下開口的,意外地是澤渡同學。
……這是什麼意思?
“一直覺得有點奇怪呢,如果隻是單純討厭這類怪談的話,正常來說倒應該是對這種事情完全提不起興趣才對。但野野崎同學卻意外地對HUIWEN大人的內容非常熟悉,而且本來不是還打算獨力找出犯人嗎。這幾點都讓人無法釋懷。”
澤渡平淡地說道。……不過,被她這麼一說發現也確實如此。
如果討厭的話就貫徹不幹涉的原則就好了,而且,為什麼她對HUIWEN大人不存在的證明積極到這種程度呢?
“…………為什麼要問這種事情?”
“因為讓人在意啦。如果知道些什麼的話,方便告訴我們嗎?”
說完澤渡同學輕輕一笑。
野野崎同學則是麵無表情地盯著她。
這期間兩個人之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思想交流,不過最後野野崎同學露出一副一下子泄了氣的樣子。
“……以前在這所學校裏去世的女孩子的名字,叫做野野崎燈裏。”
“…………野野崎?那就是……”
“爸爸的妹妹,相當於是我的姑姑。”
這個名字有印象聽說過,倒不如說,有印象看到過才對。
在再次回到寂靜的教室裏,她訥訥地接著說下去。
“她人從出生起就體弱多病,所以經常連學校都去不了。不過相對地,她很喜歡看書,其中特別喜歡看推理小說。爸爸是這麼告訴我的。”
“推理小說……對啊,那本玻的短篇集就是……”
“……即便如此,其實她還是很想像個普通的孩子那樣上上學,和朋友一起玩的。在自己本來應該要上的小學被拆掉的前一天,燈裏姑姑她從跑出了家裏,鼓足勇氣向在那裏的同學打招呼,說想要一起玩。”
野野崎倏然低下眼睛。
簡直就像是在說著自己的事情似的。
“不過就是那樣一個故事而已,卻在學校裏被當成怪談,說成是什麼亡靈什麼詛咒的,我絕不能容忍。”
剛才一直緘默不言的澤渡同學,注視著野野崎同學張開了口。
“如果這個暗號是無情的犯人的所為,那麼我們就必須從這份惡意中保護你的姑姑;如果真的是你的姑姑留下的信息的話,我們就必須收下這份信息。我是這麼認為的呢。”
“…………”
野野崎同學麵無表情地沉默著。
澤渡同學似乎不打算再說更多,而是開始在黑板前開始左思右想自言自語起來。她的注意力大概已經轉向了眼前的暗號那邊了吧,這點果然很有澤渡同學的。
誰都沒有說一唏話,不過,這與之前的沉默不同,並非是讓人鬱悶的安靜。
“……HUIWEN大人不是什麼亡靈,這留言才是什麼詛咒。”
這個時候,沉默被野野崎同學的話打破了。
“隻是在捉迷藏而已。HUIWEN大人——燈裏姑姑她隻是希望有人能找到她而已。我想她幾十年來一直、一直都是孤身一人而覺得寂寞了,隻是想讓其他人知道自己到現在還在這裏而已。”
大概並非期待著哪個人的回應而說出這樣的話的吧,但是應該也不是自言自語。
野野崎同學的說話很快飄落到我胸中深處——然後,一道閃光如同電流般在頭腦中閃過。
十二句回文。
包含在暗號中的真實。
希望有人發現而寫的留言。
孤身一人的HUIWEN大人。
我感受到了一種仿佛腦海中幾條纏繞在一起的疑問的絲線被逐一解開了的感覺。
雖然並非有完全確實的證據,但是有一試的價值。
“……澤渡同學,可以幫我照一下黑板嗎?”
“好的,我明白了。”
澤渡同學按我所說的,用電筒照亮整塊黑板。沒有問我理由這點,也許是她已經想象得到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了吧。
縱向排列的十二句回文的旁邊,我再一次寫下這十二句回文,不過這次是以平假名的形式寫出來。這一次,標點符號全部都拿走了。這樣肯定更好懂一點。
『あなたみたなあ』
『かるくつくるか』
『かいけいか』
『しろくましろくてくろしまくろし』
『たいがんにくろくろくにんがいた』
『きるなにきれきになるき』
『ぐんきたてたきんぐ』
『えらぶあぶらえ』
『しんかんせんおりおんせんかんし』
『しもがもし』
『とおのくおとおくのおと』
『たいふうふいた』
“……你在幹什麼?”
對於我的行為,野野崎同學發出了明顯覺得不可思議的聲音。在這個階段還不知道我在幹什麼是很正常的事情。
“野野崎同學所說的話讓我想到了,HUIWEN大人希望別人能找到一直是孤身一人的自己呢——我覺得回文裏麵也有哦,孤身一人的文字。”
“原來如此。”
“…………?”
澤渡同學果然很快就理解了,隻剩下野野崎同學一副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的樣子對我說的話輕輕側了側頭。
“例如,‘新聞紙(しんぶんし)’(報紙)這句回文,‘しんぶんし’這幾個文字裏,‘ぶ’是中心,兩側各有一個‘し’和‘ん’。”
我在黑板上寫上“しんぶんし”幾個字。
“在這種情況下,‘ぶ’就是孤身一人的了。”
我用黑板擦‘ぶ’讓這個唯一的文字凸顯出來。
對,這就是在回文裏的孤身一人的文字。
“在回文裏也會有像‘キツツキ’(啄木鳥)這種沒有中心文字的形式存在,但是,在這裏羅列的十二句回文,無一例外地都是有孤身一人的文字的回文。”
說明到了這個地步,剩下的就是針對理論的證據。我單手拿起黑板擦,這次則是按順序把前麵所寫的十二句回文逐一進行擦除。
『み』
『つ』
『け』
『て』
『く』
『れ』
『て』
『あ』
『り』
『が』
『と』
『う』
(注:連起來是“みつけたくれてありがとう”,意思是“謝謝你找到了我”)
剛一擦完,漆黑的教室被一道光包圍。
“是誰!是誰在那裏!”
耳熟的叫喊聲,以及跑向這邊的急促的腳步聲。射進教室裏的光來自遠處的那邊照過來的電筒的燈光——是多田老師!
“糟了,不逃的話!”
我這樣叫出來的時候澤渡同學已經跑了出去,反應太快了吧喂!
“野野崎同學!會被發現的!快點!……啊真是的,喂,要跑了喔!”
我拉上呆然站在黑板前的野野崎同學的手,匆匆忙忙跑出教室。
“……那聲音!你這家夥,是西村嗎!”
“咿——————!?不、不是!搞錯人了!”
“給我等著————西村——————————!”
“咿呀—————————————————!?”
我從那似從地獄深處傳來的聲音不顧一切地逃了出來。
◆
“明天……我要用什麼表情去上學才好呢……”
“請放心,我會為你包好奠儀的。”
“我才不要!!”
奇跡般地擺脫了多田老師之後,我們走在從夜裏的學校回家的路上。
這種時間果然還是不能就地解散,我們現在正在送野野崎回家。
“…………”
野野崎同學從那時開始就一直是這種狀態。不過,我也認為這很正常。
“話說回來西村君。”
“……什麼?”
“你打算拖著野野崎同學的手到什麼時候呢?”
“誒……?”
被人這麼一說才第一次察覺到。似乎從離開學校的時候開始就一直這樣拖著了。
“嗚哇,抱、抱歉!”
“…………”
雖然我慌忙放開了手,但她的表情還是一點變化都沒有。沒反應到這種程度讓人不由得有點擔心起來。
不過與我所擔心的相反,放開手之後野野崎同學意外地有好好跟上我們的步伐。
之後走了一小段路之後,她終於開口了。
“……家、已經、在那邊了。”
“誒?啊、這、這樣啊。那麼,送到這裏就可以了嗎?”
送到玄關的話反而會給人添麻煩吧,本人都這麼說了,似乎還是在這裏就分手比較好。
“……”
但是野野崎同學一直盯著我們的臉,一點也沒打算離開這裏。
正驚訝發生了什麼的時候,
“……我還沒有認同幽靈的存在。”
她向著澤渡同學這樣說道。
澤渡同學一邊咯咯地笑著一邊輕鬆地回應說“真是不坦率呢”,不過她們兩人之間已經沒有當初爭論這個無果的問題時的那種凶險的氣氛了。嘛實際上不快的一直就隻有野野崎同學而已,澤渡同學則是由始至終都是這種感覺。
我們未通確認到幽靈的存在,但是,幽靈是存在的也好、不存在也好——這種事無論哪個都好不是嗎?那個暗號足以讓我們產生這種感覺。
“那麼我先回了。…………晚安,前輩。”
說出讓人吃驚的一句話之後,野野崎同學就小跑著離開了我們。確認她走進了就在附近的民居之後,我們再次漫無目的地走了起來。
“我們也回去吧。”
“也是呢,嗬嗬。”
滿臉春風的澤渡同學這樣回答道。雖然她的笑容和平時一樣,不過總覺得這笑顏比平時的還增量了五成。被野野崎同學稱呼前輩就有那麼開心嗎?澤渡同學意外地也有單純可愛的一麵呢。我這麼想著的時候。
她兀然說了這樣的話:
“話說回來西村君,你已經察覺到這次的犯人實際上是我這件事了嗎?”
………………………………
…………………………
………………哈?
“咦?你沒有發現嗎?”
“…………不不,給我等一等,我聽得不太清楚。嗯?你說什麼?”
“HUIWEN大人什麼的是不存在的哦,在教室裏留下暗號的人是我。我還以為西村君已經注意到這點了。”
……在說什麼啊這個人?
“請認真想一想,剛才的暗號除了我之外就沒有人可以寫下了的對吧?”
…………稍微整理一下吧。
我回想起剛才在將將十分鍾的時間裏在二年級所有教室裏寫上暗號的那件事,但是,這的確是以澤渡同學所說的“十分鍾之前什麼都沒有寫上”的證言為前提才成立的詭計。
而且十點半在學校集合的時候,澤渡同學是在校園一側出現的。那個時候澤渡說過“確認了沿經路線”,換句話說,她有時間走遍所有教室。
………………欸?………………真的嗎?
“……可以問幾個問題嗎?”
“請便。”
“一個星期裏一直在做這種事嗎?”
“每天晚上潛進學校是件很辛苦呢。”
“……那些句子,我聽說的是每天都用難以想象是人寫出來的相同筆跡寫下的哦?”
“筆跡偽造是暗號製作的基本。”
“你說過不了解HUIWEN大人的事情哦?”
“我的演技很出色吧。”
“……非常感謝你的回答。”
“不客氣。”
提問與回答結束。
我用力做了一次深呼吸,不過不夠於是再做一次,然後又再做了一次。
“……呃,什麼?總而言之就是這麼一種情況?附和澤渡同學的自導自演的結果是我明天要被多田老師殺掉?”
“大概會演變成那樣吧。”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拋開現在這裏是深夜的住宅區這件事不顧,我用力叫喊到呼吸跟不上為止。
哈啊?哈啊!?這算啥?哈啊啊啊啊!?
“哎呀,我也沒想到事情可以進行得這麼順利啦。一開始隻是單純試著對照著怪談設計暗號,但是這會和野野崎同學的事扯上關係完全是偶然,真是吃了一驚。”
“吃驚的是我才對啊!!這算什麼!!從沒聽說過哦!!”
“結果上來說不也是圓滿收場嗎?請跟野野崎同學保密呢。”
“那我呢!?背負被多田老師打死的命運的我呢!?”
“這又不是我的責任,是在那裏被發現的西村君不好呢。”
“突然變臉了嗎!?”
雖然的確是我自己不好!
但是總覺得無法接受!!
“…………我說啊,澤渡同學,可以再問一個問題嗎?”
“是什麼問題呢?”
……哎呀,嗯,我明白了。退一百步來講,把被多田老師揍飛說成是我自己的責任也好。雖然一點都不好,雖然我還想活下去。
但是比起這個,比起這些事情——
“……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
我不會忘記一個星期之前的事情。
那一天澤渡同學對我所做的惡作劇,就算那時因為大家都出了洋相而原諒了她,但如果對那件事完全沒有反省過的話,我也到底是不能沉默下去。根據回答我甚至有必要重新考慮以後的交往方針。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一邊輕輕嘟起了嘴,
“…………因為想和西村君一起玩啦。”
一邊這樣說道。
“……………………哈啊?”
“西村君,覺得不開心嗎?”
“……那個,哎呀,我有點搞不懂你說的話啦。說想要和我一起玩……欸?什麼意思?”
“……所以就是這麼一回事哦?”
……不明白。
這孩子在想什麼,我完全不明白……
“……說什麼想和我一起玩,為了這種事而花了一周時間一直做著這些準備嗎……?”
“是的。……果然是覺得不開心嗎?”
澤渡同學無精打采地露出沮喪的神態,似乎對這邊的反應感到相當遺憾。
……我要怎麼做才好……?
“哎呀,那個,澤渡同學,如果隻是想玩的話,就不要做這種事情而是更普通地玩吧。我也是想要了解多一點澤渡同學的。”
“…………真的可以嗎?”
澤渡同學那微微濕潤的眼睛再一次逮住了我。被她從非常近的距離抬眼仰視著,不經意地心髒在僅僅一瞬間高聲作響。
“什、什麼好不好的,在邀請的也是我這邊。”
“那麼,西村君什麼時候有空呢?”
“啊、嗯,基本上每日都有空喇……不過一整天都有空的話應該是下個星期天吧。”
“我明白了,那麼下個星期天,十點鍾在車站前集合沒問題嗎?”
“嗯、嗯,沒有問題。”
……嗯?……咦?…………這個?
“非常感謝,那麼我今天就先這樣了。晚安,西村君。”
“誒、等一、澤渡同學——?”
話未說完,澤渡同學就輕輕點頭行了個禮,還來不及叫住就已經立刻離開了。
我一邊愕然地目送著不一陣子就變小了的她的背影,一邊在腦海中反反複複地反複咀嚼著關於剛才定下來的下周末的約定的那件事。
…………這個,難道不是約會的約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