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就是……[封書]的收件地址嗎……?”
在孤島著陸後,威爾感歎道。
周圍都是瓦礫堆成的山,完全感受不到人的氣息。並且,剛才從空中沒有發現任何像翼舟那樣的東西。紮克斯當真在這裏嗎?
畢竟才經曆了和黑狼的一戰,傑西卡尚未醒來。
——但是,要不是有傑西卡在的話根本無法擊落它。
威爾接受傑西卡的指示,然後以笨拙的技術執行。
但以這種遲鈍的飛行方式是無法與黑狼匹敵的。當時的情況就嚴峻到了不得不去勉強傑西卡那麼做的程度。
並且,威爾不認為這是無用之功。這是威爾與傑西卡為了向前邁進而必須克服的試煉。最起碼,威爾自信滿滿地這麼認為。
威爾抱著傑西卡,從翼舟上下來。
“把她留在這兒會不會更好?”
已經著陸的凱特問道。
“不能把她單獨留在這裏吧。說不定會被襲擊的。”
凱特雖然一臉不滿,但也沒有反對。
“對了,剛才真的是太感謝了。”
“什……什麼事啊?”
“翼舟,幫我們拖來了吧。這樣的話返程也能飛回去了。”
“……哼!”
麵對背過臉的凱特,這回威爾提出了同樣的問題。
“凱特才是,你在這兒等會不會更好?”
“你不是說單獨待在這兒更危險嗎?而且,既然已經被卷入得這麼深了,那就堅持見證到底吧。”
確實,以凱特的性格而言,不可能選擇在這裏打道回府的。
威爾點了點頭,然後向著瓦礫的深處走去。
——確實,這裏有人來過的痕跡……。
到處都明顯地殘留著瓦礫被人掀開的痕跡。並且,還有沾著泥巴的腳印。
他們前行沒多久後,傳來了招呼聲。
“喲,好慢啊。等死我啦!”
紮克斯正坐在瓦礫堆上,而他的旁邊,則癱坐著被綁住雙手的蓮。
“蓮!”
“威爾……”
雖然帶著一臉憔悴,但蓮在看到威爾和傑西卡後打起了一點兒精神。垂在背後的麻花辮也驚喜地跳了一下。
“你個混蛋,對蓮做了什麼!”
“說話可真難聽呀。其實我還幫了你們一把啊。”
這樣說著,紮克斯拿起了放在旁邊的文件。
“庫尤?蓮卡——出身地[龍涎群島國]……十足的鄉下啊”
“……你在,說些什麼?”
“是遺留在這裏的,這家夥的資料啊。父母不明,沒有學曆,思想偏激,性格衝動。唯一能明白的,就是這家夥是個笨蛋呀!”
當紮克斯說完並哈哈大笑的時候,蓮仿佛再也忍耐不住恥辱,喊叫了起來。
“就連大腦也完全是由肌肉構成的刺青男能懂些什麼!即使沒有學曆我也是很聰明的。你就是因為這副德性才找不到妹子的!”
“我沒有妹子關你什麼事啊!”
紮克斯滿臉通紅地激動了起來。
——喂喂……這些家夥,該不會一直在為這事兒爭吵吧?
(威爾,蓮快到極限了)
正當威爾驚詫的時候,懷中已經醒來的傑西卡警告般地低語道。追隨著她的視線——,威爾注意到了蓮正噙著淚水。
——那家夥,其實用不著勉強做出有精神的樣子啊。
不想展示出自己弱小的一麵,亦或是不想讓威爾他們擔心,蓮逞強打起精神但也到了快要倒下的極限了。
威爾將傑西卡放下,端起了銃機槍。
“能把蓮還給我嗎?”
“那得先把[封書]給我。”
“很不巧,[渡鳥]不可能將[封書]交付給收件人以外的任何人。”
威爾說著,向傑西卡使了個眼色。憑傑西卡的荊棘,她應該可以在不被紮克斯發現的情況下救出蓮。
正當威爾和紮克斯彼此怒目而視的時候,蓮突然“啊?”地叫出聲來。
“說起來,[封書]的收件人,到底是誰啊?”
“……欸?”×4
蓮以外的四個人的聲音,不約而同地重合了起來。
“{芬裏爾}並非人的名字,而是指這座孤島。可這裏沒有人呀”
“……威爾?”
被傑西卡投來注視的目光,威爾變得茫然失措起來。
確實,[封書]上麵隻寫了這裏的坐標及{芬裏爾}這個名字。按理說投送到這座孤島的話就沒問題了,但是應該交給誰呢?
——喂喂,在這種情況下,應該怎麼辦……?
一般而言,當收件人不在的情況下,應該留下配送通知並將[封書]寄存在那個島上的[渡鳥協會],或再次配送親手遞交。
然而這裏沒有[渡鳥協會],即使再次派送,沒有接收人這一尷尬狀況也不會有絲毫改變。
正當威爾發呆的時候,蓮戰戰兢兢地問道。
“我有個小提議,大家一起看的話不行嗎?”
“欸?但是……”
“這裏的幸存者好像隻有我一個。這樣的話,收件人就變成蓮了。而視[封書]的內容,這個刺青男也可能會老實離開。”
如果不讓他看[封書],紮克斯恐怕會非常高興地馬上開始攻擊吧。那隻會讓全員冒上生命危險。
如此說來,倒不如賭在[封書]的內容上。
——現在,最優先的是平安解救出蓮。
“……我知道了。”
威爾將目光轉向紮克斯。
“要是這個[封書]對你沒有意義的話你就不要再幹涉我們了,可以嗎?”
紮克斯聳聳肩點頭道,
“要是真沒有意義的話。”
“……傑西卡,你認為呢?”
“嗯。”
傑西卡看著蓮,頷首同意。看來她也把蓮的生命安全放在了第一位。
威爾取出[封書],撕開封筒。
“我再確認一遍,這樣真的可以嗎,蓮?”
“沒關係的。”
“……我明白了。那麼,請大家一起將手放在[封書]上。”
在被打開的[封書]上,描繪著由圓圈與直線組成的紋樣。大家依次將手摞於其上,雙手被束縛著的蓮則勉強伸出胳膊肘去觸碰。
在威爾確認全員都接觸到了[封書],剛張開嘴巴的時候——
“啊,稍等一下。帶著這個枷鎖的話,沒辦法讀取[封——”
“——Wake
Up——”
當蓮慌慌張張叫喊的時候,威爾已經念出聲來了。
然後,從[封書]中溢出青色的粒子。
?
“它”,因為狂喜而興奮地顫動著。
【真是太讓人心情愉快了!】
在“它”麵前,任何東西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當震動喉嚨發出歡喜的叫聲後,那些到剛才為止一直關著“它”的石製建築如同紙片般破碎,崩潰了。
天空展現在“它”眼前,在因隨之而來的解放感而全身顫動的同時,腳下“吧唧”一響,像是有什麼東西被踩碎了。“它”似乎把在腳下左衝右突的人踩扁了。
在[封書]的記憶中,被“它”碾碎的是一名叫做羅伯特?海曼的霧鍵士。他中年白發,是這個研究所中為了將{芬裏爾}從宿主身上分離的一個工作人員。
——這到底,是誰的記憶啊……!
“它”,並不具有人類的身體。
踏在地上的四肢帶著鋒利的爪子,粗大得能輕易壓碎人類的身體。與此相襯的巨大頭顱上,則掛著能一口氣吞下四五個人的巨顎。從頭到腳,約莫有一棟別墅那麼大。
——這就是{芬裏爾}……!
雖然它的外形與在雲界擊落的黑狼極為相似,但大小及氣勢完全不是一個級別。另外,在它體內湧動著的,是狂暴的衝動及與之而來的愉悅。
觀察著這黑暗惡意的集合體,威爾有種想吐的衝動。
然後,同時他也明白了,剛在[封書]中倒塌的建築物,正是他們現實身處的孤島上的研究所。
那裏,是火紅色的世界。
一切都在燃燒著,到處都飛散著赤紅的飛沫。在這個宛如世界末日的情境下,天空中隻掛著一輪明月。
——這是,重蝕的夜晚嗎……?
天空中的明月——幾十年一遇的、雙月重合的夜晚——是非常罕見的天象,是讓威爾非常懷念的景象。
因為這一天,威爾正在另一個地方和某位霧鍵士戰鬥。
『撤退吧、紮克斯!』
這時從稍遠一點兒的地方傳來了聲音。雖然從“它”的角度看不見,但那裏站著好幾個人。
【把那些也破壞掉吧!】
“它”確信,自己全身充滿的力量,足以把站在那裏的人全部踩扁。
然而當“它”剛一轉身,身體忽然被好幾重鎖鏈纏縛住了。這估計是哪位的霧鍵式吧。
『快幫下忙,瑪珍達!海曼去哪裏了!趕快叫他完成分離工作!這樣費伊就——』
感到煩躁的“它”晃動起了身子,放出鎖鏈的男子——似乎是叫做奧魯多?蘭特,是一位長著邋遢胡子的引人注目的青年,負責封印{芬裏爾}的霧鍵士——的上半身,和鎖鏈一同變成了赤紅的碎片。
這時“它”聽到了悲鳴,向聲源投去目光後看到了一名身穿白大褂的金發女性——她叫做瑪珍達?比昂卡、是主要負責破壞{芬裏爾}的霧鍵士——正在用扭曲的表情叫喊著什麼。她的一隻手臂已經成了破絮狀,下半身也被碾在了石塊下麵。
接著,她的頭部被後續落下的石塊砸爛了。
【人類真是多麼脆弱的生物啊!】
“它”還沒有采取稱得上攻擊的行動,隻是伸了伸懶腰而已。
就憑這樣就會死掉的實力,他們當真妄想能破壞得了
“它”
——{芬裏爾}嗎?
然後,“它”回想起來了——
自己到底是什麼。
自己就是,寄生於他人體內,將宿主以外吞噬殆盡,運行了長達八千年的最古老的霧鍵式{芬裏爾}。
而“它”的自我,則是從被吞噬掉的人的絕望與憎惡中誕生。從神話時代開始積累的憎惡的濃密程度,已經遠遠超出了人類的想象。
恐懼著僅僅存在便吞噬一切的{芬裏爾},人們選擇了以某種方式將“它”封印。
封印體質——與霧鍵士擁有對[霧]的耐性相對應,世上也存在著擁有正相反的體質的人——拒絕[霧],甚至將它分解的體質。
如果“它”寄生於這一體質的人體,就無法使出可怕的力量。如此,{芬裏爾}便從曆史舞台消失了。
當今,它被封印在一個嬌小少女的體內。被封印的{芬裏爾}即使以少女的生命力為代價,也隻能放出殘渣般的力量。
因為憐憫那名少女,一位青年試圖將{芬裏爾}從少女體內分離出來,並在分離之後再破壞掉。
真是多麼愚蠢啊。
【竟然想破壞我如此強大的力量?】
“它”再次愉快地晃動起身子。
抬頭仰望天空,兩輪明月重合在一起。既然今晚是能增加[霧]的力量的重蝕之夜,自己到底能施展多大的力量啊!
讓“它”驚喜的是,這座孤島上好像還留有尚有戰鬥力的人類。
伴隨著自己的輕吼,周圍的碎石飛散開來,“它”發現了剛才藏在後麵的幾名男女。
——那人是,紮克斯?
一名臉上帶有刺青、手持長槍的男子站在那裏。他的額頭上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帶著一臉絕望而狂喜的表情。
即便如此他也勇敢地端著槍,可以感受到他的戰鬥意誌。
正當“它”準備向那邊邁出步伐的時候。
『住手!』
那是瓦礫中一名柔弱少女的叫喊。
——蓮……?快逃!
威爾不由得叫出聲來。但即使他出聲阻止,因為那是[封書]中的記錄,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聲音傳不過去也不可能傳得過去。
擁有和蓮一樣外貌的那名少女向“它”走了過去。她步履蹣跚,白大褂上沁染著血紅的印跡。看來她也並非毫發無損。
少女的手上,攥著一塊碎玻璃。她該不會準備用那玩意兒去阻止“它”吧?
【啊,對了,就是這家夥之前一直拘束著我啊!】
{芬裏爾}已經被從少女的體內解放了出來。
是一個叫做費伊的愚蠢男人,將“它”從關押了有幾百代的牢中解放出來了。
{芬裏爾}不會再次回到少女的體內了。
【但是,還有將來被再次封印的可能性。】
“它”無法容忍力量被再次剝奪。
“它”張開血盆大口,向著少女直撲過去。
就在這時——
不知怎麼想的,少女竟然將玻璃劃向了自己的脖子!
赤色的血沫,頓時洶湧地向外噴出。
鮮血飛濺到了正撲向少女的“它”的臉上。
“它”頓時感到,這微暖的感觸將其滿腔的惡意瞬間融化掉了。
然後,“它”突然僵住了。
血盆大口在快要含住少女時停住了。
『蓮……卡……?』
“它”,確實用人類的語言說話了。
——居然能說話……?
正當威爾愣住的時候,少女輕輕地抱住了“它”的鼻尖。
『不能再這麼胡鬧下去了啊,費伊。』
然後,“它”回想起來了——
——把{芬裏爾}從蓮卡體內分離出並破壞掉——
在重蝕之夜的話,這應該可以實現。
為了實現那個目標,費伊尋找並爭取了具備相應能力的霧鍵士,集合了其中誌同道合的夥伴組建了這個{芬裏爾}機關。
他們都是,為了救助一名少女而集合起來的最優秀的部下們。
到將{芬裏爾}在重蝕之夜從少女體內分離出來為止,他們都做到了。
但就在那時,他們突然遭到了自稱[七鍵]的男人們的襲擊。
很顯然那群男子已經知道少女就是{芬裏爾}的宿主,所以一上來就攻擊了那名少女。
結果費伊為了保護那名少女,采取了最為糟糕的行動——
他強行喚起了因失去宿主而處於休眠狀態的{芬裏爾}。
然而,因為費伊不具備封印體質,瞬間就被{芬裏爾}吞噬掉了。
如今,一切都被破壞掉了。
變成了{芬裏爾}的費伊哭泣了起來。
麵對這樣的費伊,少女卻溫和地笑了。
『你為什麼笑啊……』
自己明明是想救助這名少女的。
為了實現那個目標,這裏曾經聚集了意氣相投的夥伴們。
這裏也曾是少女與他們相知相交、幸福地笑過的地方。
然而,麵對著將這所有幸福的一切都破壞掉的費伊,少女為什麼還能笑得出來呢?
『當然要笑嘍,費伊。當笑也笑不出來的時候,就真的完蛋了。這可是你告訴我的道理啊。』
從那名少女的眼中,光澤在漸漸地消失。
——沒救了……
即使在讀取記憶的威爾看來也顯而易見。
但即便如此,少女依然在笑。
『我真的很幸福。』
這樣說著,她摸了摸化為狼形的費伊的鼻頭。伴隨著沾有封印體質的血的手的撫摸,費伊巨大的身體在一點點地變小。
可以看出,少女的血正在抑製著{芬裏爾}。
『凡是牽扯上{芬裏爾}的人,沒有一個能活得下來。向這樣的我露出笑容的,你可是第一個喲。』
像是帶著幾絲懷念,又像是帶著幾絲憐愛,少女繼續說道。
『你讓我笑,甚至還帶我結交了比昂卡、奧魯多和海曼那樣的朋友們。』
少女已無力繼續撫摸,無力地垂下了手臂。
『我……能享受……這5年的生活……真是太幸運了。讓我產生這種感覺的,就是你。』
費伊的體型,已經變得和曾經被威爾擊落的黑狼一般大小了。
『費……伊……』
少女望著費伊倒下了,從那顫抖的雙唇中,吃力地輕輕吐出幾個字來:
『我很……喜歡你……』
少女對著如此狼狽的愚蠢男子,的確非常幸福。
然後,就一動不動了。
“它”失聲慟哭起來。
周圍的瓦礫被黑狼的號泣聲震得更加粉碎。藏在孤島邊緣的那些男子也在不堪忍受之下紛紛離開了孤島。
黑狼,究竟哭了多久呢。
終於,哭聲已嘶啞的黑狼再次低頭端視起少女的遺骸。然後,“它”張開了遠大於人的血盆大口——
嘎嘣——……
?
“——哇啊啊啊啊啊啊!”
在被拉回到現實世界後,威爾不禁發出悲鳴。
他的手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從[封書]上縮回。
威爾的意識應該在[封書]中,所以這大概是出於自身的防衛本能吧。
繼續直視下去可能會失去理智,為此身體本能地得做出了反應。
——吃了……!
估計[封書]裏麵還有後續吧,多虧半途丟掉了[封書],不用繼續看了。
威爾趕忙撥開大家重疊的手,全員都離開了[封書]。
“嗚……”
凱特不由得捂住嘴巴癱坐了下來。就連傑西卡也臉色蒼白地退後了幾步。
“喂,你們到底看到什麼?讓我也看看嘛!”
耳邊傳來了叫嚷的聲音,威爾僵硬地將腦袋轉向那個聲音的方向。
“……?怎麼了?怎麼像看見了幽靈一樣?”
麵前的少女似乎在說著些什麼,可威爾完全沒有聽見。
——這家夥,到底是誰啊……?
在[封書]裏麵,蓮卡?庫尤已經死了。
最後的場景簡直是讓人目不忍視。蓮卡不可能還活著。
威爾搖了搖頭。
“傑西卡?”
威爾想起了另一個與這相似的故事。有個男子同樣也在重蝕的夜晚殞命,但他依然繼續活了長達五十年之久。
“……不是的。這不可能。”
傑西卡立刻否定了威爾的想法。
“那隻不過是把一個人的生命平分了而已。並且,這裏也沒有絕對語言。”
“但是——”
“你們到底在嘀咕什麼?請你們用我聽得懂的方式說話!對了,刺青男,你快點兒把我的手銬去掉!”
呆望著叫嚷著的蓮,威爾終於意識到蓮沒能讀到[封書]。
——是因為那個手銬!
在醒悟過來的瞬間,威爾撲了出去。
威爾撲向的目標,就是剛才從大家手中掉落的[封書]。
這個絕對不能讓蓮看到!
嚓——威爾的眼前突然亮出了白刃。
威爾勉強用銃機槍接了招,然後怒視著槍的主人。
“……混蛋!”
“不好意思哈,不能把它讓給你。”
紮克斯說完便拾起[封書]衝了出去。
“站住!”
“啊……啊,等一等!”
紮克斯的目的地正是蓮所站的地方。由於事發太過突然,蓮完全僵硬在那裏了。
——來不及了!
在威爾呻吟時,紮克斯已與蓮擦肩而過。
隨後嘭的一聲,響起了金屬斷裂的聲音。
“這就行了吧?”
蓮毫發無損地站在那裏。
“……?哦!手銬取下來啦!”
“感謝我吧!”
紮克斯這樣說著,將[封書]準備遞給蓮——
“——不許你那樣做”
嗖的一聲,荊條向他劈來。
傑西卡的荊棘抽開了紮克斯的手。
“幹得好!”
威爾將手伸向再次被拋到空中的[封書]。同時,紮克斯也不服輸地飛奔過去。
“鏘——”,威爾與紮克斯再次刀槍相接,然後都被彈開了。
誰也沒搶到手的[封書]輕輕地飄落在了瓦礫的空隙之間。
“啊,我的[封書]呀!”
“不能過去!”
傑西卡攔住了慌慌張張跑向[封書]的蓮。
另一邊,威爾則第三次與紮克斯交鋒,根本無法脫身。
“……欸?”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沒跟上節奏的凱特身上。
“凱特、快撕掉[封書]!”
“[渡鳥]怎麼能毀壞[封書]呢?快交給收件人啊?”
“也讓我看看嘛!為什麼不給我?”
“絕對不行!”
就連傑西卡也提高了嗓門。
凱特的視線不安地在有[封書]的瓦礫堆與威爾等人之間徘徊。
“凱特!”×3+“娘們兒!”×1
“啊啊啊我不管了!”
在四人重疊的喊聲中,凱特奔向了瓦礫的方向。
然而,當凱特的手快要夠著[封書]的時候。
咚的一聲,在她麵前一個巨大的黑影從天而降。
“欸……?”
凱特吃驚地抬起頭來——
“咕嚕嚕嚕嚕嚕嚕嚕——”
空降而來的,是黑狼!
“喂!我確實已經把它幹掉了啊……”
威爾給它喂過希爾達的子彈,還用[嗜血劍]砍下了它的頭,根本不可能還活著。
聽了威爾愕然的嘟囔,紮克斯暗暗皺起眉頭。
黑狼用赤紅的雙眼凝視著凱特,然後猛地張開了巨大的嘴巴。
“哇——”
“快逃,凱特!”
荊棘纏住了悲鳴的凱特。
“退下”
“噢……!”
出手的是傑西卡。被荊條纏住的凱特呻吟著被拽倒在地。
由於事出突然,傑西卡無法顧及下手的輕重。凱特那套結實的飛行服被劃破,裏麵慢慢地滲出血來。
仿佛對凱特完全不感興趣的黑狼將頭伸向瓦礫的縫隙間。然後,它連同石片一起將[封書]銜入口中,一口吞了下去。
——什麼!竟然將[封書]吃下去了……?
之前那麼執著地追趕我們,現在卻完全無視近在眼前的蓮,而隻是把[封書]吃下去了。完全搞不明白怎麼一回事。
——難道這家夥的目標不是蓮而是[封書]?
黑狼仿佛是在品味著[封書]一般蜷成了一團兒。
“給我吐出來!”
收回正與威爾對拚的長槍,紮克斯向黑狼衝了過去。
黑狼敏捷地一躍而起,越過紮克斯的頭頂降落在威爾的麵前。此時,威爾已經高高掄起了銃機槍。
——得手了!
正當威爾準備橫掃過去的時候——
“不好意思,能不能讓一下?”
“——什麼!?”
聽到它說出人話,威爾不由得停下了銃機槍。
黑狼趁機繞過威爾,向他身後奔去。緩過神來的威爾急忙回頭,結果被眼前的情形嚇得蒼白。
“傑西卡!”
黑狼撲向了傑西卡與蓮的方向。
“——!”
傑西卡為了保護凱特使用了荊棘,現在正處於無防備狀態。在黑狼巨大軀體的撞擊下,毫無招架之力的她被彈飛了出去。
“放,放開我!”
“蓮!”
黑狼一口叼起了拚命掙紮的蓮。傑西卡則昏倒在它的腳下。
隨後,黑狼奔向了另一個方向。
“不會放走你的哈!”
在紮克斯去追趕黑狼時,威爾則衝到了傑西卡的身邊。
“振作點兒,傑西卡!”
在被威爾叫醒後,傑西卡搖頭清醒了一下,掙紮著自己站了起來。她好像隻是因為剛才的衝擊有點兒頭暈而已,看起來沒什麼大礙。
“對,對不起。我……”
凱特捂著傷口說道。從她尚能走路來看,她傷得不重,但她身上到處都是被劃破的口子,讓人看著都痛。
“啊,這不怪你,都怨我剛才沒能阻止它。”
與被突然襲擊的凱特及傑西卡不同,威爾剛才握著反擊的絕好機會,但卻沒能斬下那一刀。
“為什麼沒有砍下去?”
麵對傑西卡氣憤的質疑,威爾遲疑了片刻這樣答道:
“那是,費伊先生啊。”
?
“你,你準備帶我去哪兒啊!放開我!”
蓮被黑狼如叼獵物般叼在嘴裏,帶到了孤島的邊緣。
——千萬別把我帶到空中……!
威爾和紮克斯都不在,要是被從空中扔下去就死定了。
“唔Q?”
黑狼突然把蓮放在了地麵上。
當蓮呆呆地抬起頭後,黑狼居然像人一樣歎起氣來。
“我還期待著你能略微成長些呢。看起來你那鬧人勁兒可真是改不過來啊。……喂,你在聽我說話嗎?”
蓮僵直在那裏。
然後,猛然回過神來——
“狗狗居然說話了!”
“不要叫我狗狗啦……”
黑狼那傷腦筋的神態讓蓮不由得感覺懷念。
“唔……我認識狗狗嗎?”
“應該認識吧?”
憑著這句話,蓮自然而然地猜到了黑狼的身份。
“你是[封書]裏的大叔!”
“嗯,差不多吧。大叔啊……”
在口袋中的那封[封書]裏麵,有個麵向老成的青年人。
對於喪失記憶的蓮而言,他是唯一能讓自己感到懷念的人。麵對眼前的黑狼,蓮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恐懼,取而代之的則是[封書]中那熟悉的懷舊感。
——是費伊……
蓮並不是無法接受費伊已經死亡的事實。
但蓮就是知道。她感應到費伊還活著,並一直在尋找著自己。
“為什麼費伊要吃掉我的[封書]呢?快點兒給我吐出來。”
黑狼再次歎起氣來。
“那是寄給我的[封書]啊,笨蛋。”
“寄給費伊的?”
黑狼“噗嗵”坐了下來,蜷成了一團兒。
“事先聲明啊,我已經死了。我也知道死了就會變成這幅模樣。”
“死了就會變成狗狗嗎?”
“是啊,就是一條狗而已。並且我會喪失自我,上次就是這樣。”
“那這跟[封書]有什麼關係呢?”
“為了能讓我找回自我,便把必要的記憶給保存下來了啊。我說過的吧?把[封書]交給{芬裏爾}。”
聽完費伊這番話,蓮完全驚呆了。
“難道{芬裏爾}就是費伊嗎?”
“喂,你一臉意外地在說些什麼啊?我這副模樣難道不配{芬裏爾}這個名字嗎?”
“但你之前突襲我們,誰也不會想到收件人會是你啊!”
“是嗎……”黑狼慚愧地耷拉下耳朵。
“我做得太過火了麼……對不起,我還以為[渡鳥]會丟下[封書]逃走的。”
“威爾和傑西卡一直堅持到了最後哦。”
“[渡鳥]也太有骨氣了……”
聽了黑狼那混合著苦笑的感歎,蓮歪起了腦袋。
“到頭來,費伊你究竟想要幹什麼啊?”
黑狼宛如人類般咧開嘴微笑道,
“當然是來接你啊。”
這是能讓人坦然接受的回答。
但是,正因為如此,還有一些不得不去搞明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