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光義緩緩地點了點頭,“我嶽母尚在人世,每年這個時候,我都會去看她一次。”
倆人不再說話,唐麗嫣沒有喝酒,卻給陳光義買了瓶白酒。
“你很像我哥哥,以前在鄉下種田,都是哥哥照顧我,”唐麗嫣看著陳光義喝酒,忽然輕聲地說道。
“你哥?他還好吧?”陳光義問道。
唐麗嫣艱難地想笑,可最後還是沒笑出來,“他死了,被人害死的,所以我後來考學校時,就發誓要考警校, ”這一回,輪到唐麗嫣哭了。
“案子破了嗎?”陳光義問道。
唐麗嫣搖了搖頭,“不用破了,”她嘴裏喃喃地說道。
陳光義沒有說謊,他的確是看望他的嶽母去了。妻子娘家在白沙鎮上,嶽父和嶽母以前都是鎮政府的工作人員 ,退休後沒兩年,嶽父先去世了,現在的家裏隻有嶽母一人。陳光義多次提出要把嶽母接進城,和自己在一起 生活,可是嶽母死活不同意,說是她女兒死了,現在她能以什麼名義和以前的女婿住在一起呢。
“你還是單身一人嗎?不要再想小惠了,她死了,是她沒福氣。人既然都走了,活著的人還要繼續生活下去的 ,”嶽母見到陳光義,還像以前那樣,嘮叨著說個沒完。
轉眼就到了晌午,嶽母要為陳光義準備午飯,陳光義卻表示他還有事,出去會兒,下午再回來。
一出門,陳光義就直奔鎮上派出所。這裏是他的老根據地,他對地形熟悉得了如指掌,陳光義沒有選擇走公路 ,而是順著小區的圍牆七拐八彎,十多分鍾後,陳光義就到了所長辦公室。
現任所長是接替陳光義的,陳光義一直沒有提拔,他也是原地踏步,用所長的話來說,這是白沙鎮的風水導致 的。見到陳光義到來,所長並不驚訝,隻是站起身來,笑道:“老所長。”
陳光義讓他立即去調陳昭月的戶籍檔案,通過陳昭月,他就可以找到田娥。田娥這個名字是假名,那麼隻有靠 熟人才能得知她的真實身份。
所長卻無奈的搖頭,說所裏的計算機係統最近出了故障,還沒有修理好。“老所長,急事不在忙中取,不如我 們去喝一杯。”
陳光義看了所長一眼,借故上洗手間走了出去,他出門就拐到戶籍室,裏麵的女幹警正在電腦前錄入著什麼, 陳光義掏出證件,“請給我查一下這個人,”說著,他寫下了陳昭月的名字。
女警一愣,看到是陳光義,站起身來,甜甜地叫了聲所長,卻沒有接陳光義手中那頁紙。
陳光義忽然明白了什麼,他悻悻地把紙拿在手裏,又上樓進了所長辦公室,在那裏,陳光義把手中的這張紙撕 得粉碎。
“老領導,您,您這是幹什麼?”所長看到陳光義臉色鐵青,急忙走了過來。
“說,是不是接到什麼指令,不準接待我?”陳光義問道。
“老領導,老領導,您別激動,剛才局裏轉發的市委政法委的明文電傳,不得調印與鐵山賓館割唇案有關的所 有資料,並說這是講政治講黨性。既然瞞不過您,我隻好實說了。”所長搓了搓手,“我看就算了,老領導, 這事既然吃力不討好,何必呢。天氣轉冷了,我們去喝點酒禦禦寒。”
陳光義忍無可忍,“夠了,你太滑頭了。我告訴你,不是我想查,你知道我在鐵山賓館前麵的那個排檔裏吃飯 ,那個老板怎麼說的嗎?他說市委賓館裏的那些狗雜碎的事兒,老百姓都看得清清的呢。他敬重我們公安,還 白送了我們一頓酒飯。為什麼,這是為什麼啊?是因為他相信還有正義。你可倒好,把那一紙屁文拿出來當令 箭使了?行,你不幫我也不要緊,把你的摩托借給我用一用,也算是我們有過交情。”
所長看著咆哮如雷的陳光義,掏出了摩托車鑰匙放在了桌上。
既然所長不願意幫他,他可以找汪亮,可以找下白沙村的村長,他不信就找不到一個田娥來。
鄉下公路不再是以前的機埂路了,而是變成了混凝土路麵,騎著摩托來到下白沙村,陳光義並沒有花多少時間 。
正值午後,村裏一片寧靜,遠遠地可以聽到狗叫聲,似乎沒有什麼阻隔,空蕩蕩地回響在村中。
憑著記憶,陳光義把車一直騎到了汪亮開的個體診所前,眼前的景象令他大吃一驚,因為診所沒有了,原址上 隻有幾堵斷牆,磚石瓦礫遍地。斷牆牆體漆黑一片,有著明顯的火災痕跡。
陳光義默默地走進了牆內,他四處翻找了找,也沒什麼發現。就在陳光義四處看的時候,一個老人扛著鐵鍬站 在外麵,喊了聲喂,你在幹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