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床頭，唐純兀自地笑了，女人多可笑，在夢裏還不忘了爭風吃醋大打出手，真不值。
凱莉的飛機晚點，唐純百無聊賴找了一間星巴克坐下。在她身後的座椅上，兩個男人小聲兒聊著什麼，其中一個電話響起，唐純聽見他說，親愛的，我還沒接到小寶，飛機晚點。唐純猜測，他要接的人跟凱莉乘坐的是同一個航班，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接電話的人背對她，平頭，穿著一件寶藍色圓領背心。坐在他對麵的夥伴，探過身子看向唐純，唐純忙對他擠出一個笑容，匆匆轉回頭。
她聽見背對她的男人問，怎麼回事？他的同伴說，沒事兒。
那個打電話的人聲音聽起來有些特別，唐純有種親切感，總想試圖去看清楚他的模樣，幾次她試圖回身去看，都擔心太過失禮而忍住了。
那兩個人起身離開，唐純看看表，正是凱莉的飛機到達的時間，她也跟著起身，跟在兩人身後走向接機口。
接機的人很多，唐純在接機口等了二十分鍾才看到凱莉的身影，她看起來並不勞頓，神采奕奕拎著行李箱走來。
“凱莉！”唐純朝她揮手。凱莉笑著走向她。
“小寶！”唐純聽見那個男人的聲音，朝前望去，一個大男孩走在凱莉身後。
唐純回身去看，心裏“轟”的一下，她好像看到了李冬陽。穿藍T恤的男人並沒有注意到她，他戴著墨鏡，快步走到通道出口，接過男孩手裏的行李。
唐純跟在他的身後機械地走過去，眼睛死死盯著那個男人和那個男孩，那邊的凱莉已經張開雙臂向她走來，唐純也忙不迭張開雙臂抱住凱莉……
“辛苦了。”
“還好，”凱莉說，“打擾你了。”
“應該的。”
凱莉不經意瞥見了旁邊的男孩，向他打招呼，“小寶！”
“凱莉！”
不等唐純發問，凱莉介紹說，“我們同一班飛機，他在我前排，幫我裝行李。”
唐純對小寶點點頭，忍不住再去看戴墨鏡的男人，他禮貌地對唐純和凱莉點點頭，拉著小寶離開……
唐純拎著凱莉的行李就跟在他們身後，大廳門口，和墨鏡男人喝咖啡的同伴迎上前，他們三個一起走到一輛寶馬車跟前，後備箱開著，戴墨鏡的男人拉開車門讓小寶進去。唐純和凱莉從他的身旁走過，她的車就停在前麵的不遠處，走出幾米之後唐純突然站住，將行李重新交還到凱莉的手裏，小跑著來到那輛寶馬汽車的旁邊，戴墨鏡的男人正要上車，唐純試探地喊了一聲，“李冬陽？”
那個人愣了一下，緩緩地摘下了墨鏡，盯著唐純看了足足半分鍾，“唐純？”
唐純沒有像之前預想過的那樣撲上前抱住李冬陽，她隻是站在原地，矜持地對著李冬陽笑了笑。
李冬陽有些害羞似地看著唐純，“真沒想到在這兒碰上你……”
為了緩解尷尬，唐純回身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凱莉，“我來接個朋友……”
李冬陽笑笑，“我也是……接孩子……”
“你的孩子都這麼大啦？”
“不是不是，朋友的……”
突然陷入了沉默，麵對著朝思暮想的人，唐純居然有種說不清楚的疏離感……他們都微笑地看著彼此而沒有再說話……
最後，唐純說，“那……趕緊走吧……”她從口袋裏掏出名片遞給李冬陽，“有時間給我打電話。”
李冬陽接過名片鑽進汽車，落下車窗對唐純擺擺手……
唐純看著汽車開遠歎了口氣走向凱莉，重新接過她手中的行李走塞進後備箱。
“老朋友？”凱莉一邊扣著安全帶問。
“嗯。”唐純將車開出去。
“男朋友？”凱莉進一步。
唐純瞟了她一眼，“嗯。”頓了一下又說，“那時候還上大學。”
凱莉笑了，“好巧啊。”
想了李冬陽那麼多年，一個不留神就撞見了，隻不過時過境遷，他的模樣和氣息都變得陌生，唐純努力回想他過去的樣子，愈發地在她記憶裏變得模糊。
唐純把臥室讓給凱莉，自己在客廳搭了床。在餐館吃過晚飯，兩個人坐在露天陽台的小桌旁喝啤酒，凱莉剛坐下又立即起身，“我忘了給女兒打電話。”
“電話在沙發後麵。”
凱莉跟女兒簡短聊了幾句回到露台，拿起啤酒喝了一口，自顧地說了起來，“其實有一些人做朋友會比較舒服……”她歪著頭看向唐純，“如果你和一個人相愛，就免不掉想占有和改造他，然後他會反抗，那時候你們成了敵人。”
唐純明白她在說自己和鍾凱旋。
“凱旋很愛大自然，很單純，很……很好，但他對人不夠體貼……”她謹慎地想了想，“是的，不夠體貼，所以我們分開了。”
唐純看著她，“我不想聽你們的事凱莉，他是我的朋友，我想他就是我心裏想的那個樣子。”
凱莉很尷尬，“對不起。”她輕聲地說。
“我是不是很固執？”
“每個人都固執。”
唐純突然哭了，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感到沮喪，那種挫敗的感覺，像被人打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甚至永不超生。什麼時候自己從一個天真爛漫的女孩兒變成了現實的人？那些簡單的夢以及幼稚的渴望都去了哪兒？總是跳著腳帶著哭腔的呼喊不要長大，不要變老的小女孩去了哪兒？人生太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