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章 贖畫(1)(3 / 3)

譚文英這回可是隻鬥敗的公雞,他還有心思宴請賓客,莊雲祥百思不得期解,譚文英這小子的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第二天一早,莊雲祥剛想去會賓樓,手下大掌櫃氣喘籲籲地跑進來說,掌櫃的,不好了,日本榮昌株式會社在咱們這兒收購稻米的消息是假的啊!這是達三江給我們設下的一個圈套啊!掌櫃的,我們上當了。

莊雲祥隻覺腦袋嗡地一下,當時就昏厥在地。大掌櫃一陣喊叫,這才漸漸蘇醒過來。莊雲祥醒過來後拍著大腿就哭開了。

八十萬兩白銀,這可是他莊雲祥經營大半生的積蓄呀!自己打了一輩子雁,末了,卻讓雁給眼叼了。他本來想將譚家徹底扳倒成為營口第一商家,沒想到自己卻中了人家的設下的圈套裏!數月前眾股東向譚家索要股銀的情景即將在他身上重演一遍。想到這兒,莊雲祥的冷汗就下來了。如果還不上股銀,股東們還不得將他吃了?手下大掌櫃給他出主意,眼下,隻有厚著臉皮向昔日有來往的商家借銀子以解燃眉之急了。

莊雲祥隻好依了大掌櫃的主意,可是訪遍了所有的商家和親朋,連一兩銀子也沒借到。沒辦法,莊雲祥以五萬兩銀子,將家裏的老宅給抵押出去了。可這隻是杯水車薪,遠遠不能滿足退還股東股本的要求。

莊雲祥真正感受到了牆倒眾人推的滋味。每天,麵對那些原來坐享其成見了他的麵唯唯諾諾的討要股本的股東,莊雲祥感到渾身像被抽出了筋骨,成了一團爛泥。

這一天,前來像蒼蠅般吵鬧著索要股本的股東們剛剛散去,莊雲祥正在感歎世態炎涼的時候,夥計前來稟報說,掌櫃的,有一個不肯報上名姓的人要求見您。

這時候還會有誰來求見他?更讓他感到奇怪的是,這個人居然連姓名都不報。這麼多年來,還沒有一個人不報名姓就貿然來訪。這個人會是誰呢?莊雲祥一邊點著煙泡一邊吩咐有請。

少頃,一個穿著體麵的中年人在幾個隨從的護衛下走了進來。那人白淨臉兒,長袍禮帽,燕尾布鞋,眉眼間透著精明和友善,一進門便脫帽抱拳,微微一笑,莊掌櫃,還認得我嗎?奉天一別,轉眼,二十年矣。

莊雲祥覺得這個人似乎在哪兒見過,可就是想不起這個人究竟是誰,於是趕忙回禮,這位兄台是……來者哈哈一笑說,莊掌櫃真是貴人多忘事。我是孔慶昌啊!

莊雲祥這才恍然大悟,麵上掛笑心裏卻在想,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這孔慶昌是來看我莊雲祥的笑話來了。

當年,他們莊家曾在奉天太原街開家一家酒樓,有一天,酒樓為了裝飾門麵,特意請了擅長繪畫的孔慶昌畫了幾幅字畫。當時講好是畫銀一兩,可還沒想到年輕人畫還沒畫,就提出先將畫銀支出一兩,說是給老母看病。莊雲祥不同意,說是隻能將畫畫完了才能將帳結了。任憑孔慶昌苦苦哀求都無濟於事,孔慶昌見莊雲祥不答應,就說,既然莊掌櫃這麼信不過我,那我也就不能為貴酒樓畫畫了。老母病重,我得借銀去為老母抓藥。

就在孔慶昌轉身離去的時候,莊雲祥沒好氣地說,我莊雲祥打心眼裏就瞧不起你們這些舞文弄墨的讀書人,滿腦子迂腐之氣。你以為你是誰啊?我憑什麼先將銀子支給你?

孔慶昌止住腳步回過頭來說,莊掌櫃,你可以不支銀給我,可是,你完全可以不將話說得這麼難聽。讀書人怎麼了?讀書人就低人一等嗎?我聽人說,莊掌櫃以前也是一朝舉人,你現在腰纏萬貫,可是你就敢保證你這輩子都這樣嗎?憑你莊掌櫃這點小事就能看出你是個肚量狹隘的人,根本成不了什麼大氣候。

孔慶昌話語不多,卻說得莊雲祥雙頰發熱。是啊,自己不也曾是一個讀書人嗎?幹嘛將話兒說得那麼難聽?莊雲祥想喊住孔慶昌的時候,孔慶昌的雙腳已經邁出了門檻。

一晃,二十年過去了。沒想到孔慶昌居然找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