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身體的長期服用蘊含珍貴藥材的“團子”。
雖然之前這具身軀被餓死，身體虛弱，但體質卻是極為純粹。而這具身軀又長期渾渾噩噩地活著，心思倒也稱得上純粹。兩者相輔相成，使得自己資質很好。
再加上自己所推測的，如今外頭可能正有神靈爭鬥，進而使得天地之間靈氣充盈，他的修行才能快到這種地步吧。
石室已被重新布置過。上次清掃的時候，他將屏風在原本的位置又向後推了推，將木榻往丹爐方向的推了推，李樂則是睡在木榻上守著丹爐中正在煉製的行軍丸。
南歸則是用“百官”的袍服和空麻袋在地麵上為自己鋪了一張床。如今他將睡在這張床上。
南歸緩緩睜開眼，盤坐的雙腿稍一用力，就立即輕巧地從地上彈起。
此刻，他覺得自己身輕如燕，忍不住想要找一個空曠的地方，飛快的打上幾趟拳，試一試自己此刻的實力！
不單是身體發生了變化，就連他的五感，也變得更加敏銳了。
不過這件事對於南歸來說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
因為這一個月來，李樂一直在煉團子，就連此時正在睡著，丹爐中也燃著微紅的炭渣以及溫養著尚未煉製而成的丸藥，所以就導致室內一直有一股煙火氣。
此刻，對於五感更加敏銳的南歸來說，更加刺鼻了。
往常這個時候，他就會去門邊將石門稍稍推開一條縫、透一口氣。
外麵雖然有火海，又時常有巨木自天空中翻雲的火雲裏落下，但似乎因為這個洞府外麵的一層禁製，吹進門內的風除去溫熱之外倒並不汙穢。
南歸便再次走到門邊，將石門輕鬆推開一條縫隙呼吸幾次，然後將門關上，又走到屏風邊。
如今南歸已經能夠完全辟穀了，從今天起，他就打算按照約定將這一境界的完整吐納法教給李樂。
此時李樂正睡在木榻上，蜷縮著身子，仿佛在夢裏也在畏懼些什麼，卻將麻袋製而的被子踢到地上。
南歸笑了笑，打算走過去為李樂蓋上被子。但剛邁步，他就停了下來，片刻的呆滯之後，一股涼意從脊梁骨一直躥到頭頂，如同遇到危險炸了毛的貓一般。
南歸嗅到了一種極淡的味道。一種極淡極淡的…藤紙香。
南歸沉默了片刻，然後平靜的走回到自己的地鋪上，像以往修行完成之後那樣，蓋上一條拆開的麻袋，閉上眼睛，假裝睡覺。
沒錯，這種藤紙香味，是那種曾經被自己鏟除掉的紙人散發的藤紙香，可是如今李樂身上也散發出了這種氣味。
在未修行到金蟬子第一階段之前，南歸聞不到這種味道，因為實在太淡了，也是因為李樂這些日子一直在煉製丸藥!致使室內烏煙瘴氣。
所以，李樂，到底是不是人?
南歸深深吸入一口氣，將氣息從周身發散而出。修到如今的境界，髒腑已經隱約有衰竭的趨勢，體內更多的精血開始滋養皮囊，這倒是使得南歸心跳得沒有那麼快了，也沒有那麼緊張了。
南歸開始慢慢的細想這些日子所經曆的每一個細節。
他剛見到李樂的時候，李樂身上有血，有血腥氣。之後她擦幹了身上的血，但是由於當時室內異味頗多，也顯得沒有什麼異常之處……
然後自己受不了這裏的雜亂與充斥的各種異味，就叫上她將這裏清掃了一番。但是清掃完成之後，李樂就開始每天煉行軍丸，直到今天，也在煉製
這些本在情理之中，可要是解釋為，她從始至終就是在刻意掩飾身上的這種藤紙的味道呢?
她已經意識到了，南歸前不久就是靠著氣味與聲音來定位“紙人”。
如果李樂也是一個……紙人，那她也是被李傀用紙傀術變化出來的?
那麼真正的李傀又在哪裏?
南歸肯定之前靠著牆壁死掉的那個李傀的確是有血有肉的人。
並且當時，南歸懼怕李傀沒有死透，就用劍捅進了李傀的胸膛，雖然劍被肋骨卡住，但也拉開了不短的一道口子。
並且在朝外界丟李傀屍體之前，他又用刀在那道傷口上稍擴了擴、直到看見裏麵的髒器，怕的就是死掉的隻是一個偽裝的更為精致的紙人……
等等…髒器?
李樂說過，李傀是個快要結丹的煉氣士。
如果李傀修行的就是這部金蟬子，那麼他就已是第二步的境界。
金蟬子中記載，修至第二階段，髒腑便已經衰竭、枯朽，逐漸如同被風幹一般……但李傀的髒器卻是跟尋常人的沒有任何區別。
那麼他修的不是金蟬子?那這部金蟬子....
是特意留給南歸來練的。
南歸輕出一口氣，先叫自己頭腦放空了，在這極短的一瞬間，他又摒棄一切雜念，專注地回憶金蟬子中的修行法門。
……
沒錯，這部功法本身應該是沒問題的。
南歸沒有見過其他的修行法，但這部功法本身邏輯自洽，也的確帶給了自己諸多的好處—如果不是修煉到第一境界，使得五官敏銳，自己是嗅不到李樂身上那種極淡極淡的藤紙香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