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親王,白郡主,隨哀家一同走吧,又不是皇帝來了,你們做這副模樣給誰瞧?”白太後十分不滿地掃向白露同君越。
白露得了太後的旨意,忙走過去,扶住太後的一邊手臂,笑道:“皇姑母,露兒扶著您。”
君越心裏還有別的打算,今日之所以入宮,便是為的東興公主和親一事,本還有指望去求一求皇後,如今看來,不僅騎虎難下,而且得罪了皇後了。
但他還是想挽回一番,便對皇後行了個禮:“皇後娘娘,小王先行一步,天寒,皇後同太子多保重。”
百裏婧點了點頭:“承親王客氣了。”
在君越轉過身時,隻聽身後的皇後細心囑咐道:“曹公公,白郡主,天兒冷路滑,可得仔細點兒攙扶太後娘娘,若是太後娘娘有個三長兩短,陛下那兒可是要降罪的。”
曹安康被皇後點到了名,隻覺脊背一涼,一直涼到了頭蓋骨,他想轉身來答皇後的問,終是腳底一滑,跪在了地上,拖得太後一個趔趄。
“曹公公!”太後怒了,回頭逼視雲淡風輕的皇後。
太後一生最得意的成就是出身白家,從夫君到兒子皆是大秦皇帝,可謂榮寵之極,可她一生最大的對頭卻是兒子,也最恨有人拿皇帝來壓她。
“奴才該死!太後恕罪!”曹安康忙跪著磕了幾個頭。
皇後無奈地笑了一聲:“曹公公這般應驗,想是本宮的過錯了?險些摔了太後她老人家,留這樣的奴才何用?”
“皇後娘娘饒命!饒命!曹安康該死!”曹安康忽然魔怔了,驚惶地叫道。
“廢物!蠢材!”白太後氣不過,狠狠踢了曹安康一腳,多少年的老奴,連這點風骨也丟了,對著那個野女人求饒,忘了誰是他的主子!
“起來!別跪了!要想跪,你便在這兒跪上一夜給哀家瞧瞧!”白太後道,回身盯著晏染那張臉,終是冷笑一聲,“回宮!”
曹安康哆哆嗦嗦地爬起來,脊背上那股寒意還是沒有散去,一直伴著他走出很遠,腳步始終不穩,似乎總有一雙眼睛牢牢地盯著他。
皇後方才叫他的那一聲,與那年立後大典時的殿前逼宮不同,那時曹安康害怕、跪下,是因為畏懼皇後身後的大帝,如今,三年過去,他竟對皇後也心生畏懼,這畏懼深入骨髓,讓他毛骨悚然。
太後一行人行至禦花園時,恰見著一身盛京雲錦宮裝的東興公主立於道旁,見了太後,盈盈一拜。
君越的臉上到底拉不下來,也隻問候一聲便去了,白露見狀,惡狠狠地盯著君越。他的齷齪心思,她已全都知曉,方才入宮便是來興師問罪的,卻不想不僅沒有討到說法,反而碰見了那個野女人的野種!隻落得滿心惱火無處發泄!
百裏柔不知發生了何事,等望見抱著太子的皇後,她才綻開笑顏。上天從來不公允,將最好的東西給最受榮寵的人,父皇疼愛、大帝疼愛、孩子也可愛……
百裏柔神色微微黯然,卻也轉瞬即逝,強求不來的恩寵,她便不求,拿自己同天下第一人去比,豈非自討苦吃?一生也比不過的。
“娘娘,小君傾今日受了驚嚇。以後不能再讓他出來玩了,或者我會寸步不離地跟著他。”梵華冰麵如霜,眉頭深鎖道。
君傾伏在母親懷裏睡著了,小臉上那朱砂般的血印已幹,睡夢中眉頭還微微地皺著,自他解了毒身子痊愈,再沒這樣皺過眉。
“傾兒的脾性你是知道的,在鳴山穀底跑慣了,他們跟丟了也不稀奇。”百裏婧並未降罪任何人,伸手去摸了摸君傾的臉,輕輕將他的眉頭舒展開,輕聲哄道:“傾兒莫怕,這秦宮本就是你的家,你生於斯長於斯,這兒你想如何亂跑便可隨心,不會有人攔你。”
梵華難得緊抿了唇,滿臉的不解:“可是……”
可是這秦宮遍布殺機,方才隻差一步,興許君傾便已經出事了,他如此孱弱,稍不留神便會沒了。
幾隻寒鴉撲棱棱飛起,停在高聳的殿簷上,久久不去,俯視著這冰雪大地蕭瑟秦宮。
百裏婧忽地眯起了眼。她本想安穩度日,卻不得安穩,隻是稍離了孩子片刻,便聽到他孱弱的哭聲,這將是她百轉千回的噩夢。
往後的歲月定有荊棘擋道,這是君傾不得不麵對的命數,可若是如今才兩歲的君傾,連在這大秦皇宮中隨意玩鬧也不能,隨時隨地可能遭遇不測,那麼這大秦的皇宮,便該用血來洗一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