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熊還在那兒打球,我憋著一肚子氣在場邊站了很久,他都沒發覺我。

“大熊哥,你女朋友找你!”一個腳毛很多的男生終於看到我。

玩得滿頭大汗的大熊停了下來,不敢直視我的眼睛。

“大熊哥,你女朋友很正點!”一個滿臉青春痘的男生吹著口哨說。

我繃著臉,交叉雙臂盯著大熊。

“你女朋友生氣了,快去陪她吧。”一個矮得實在不該打籃球的男生,伸長手臂搭著大熊說。

“女生都很煩,我千方百計進來這裏,就是為了避開她們。”那個剛剛邊打球邊拿梳子梳頭的男生,自以為很幽默地說。

接著是一串爆笑聲,大夥兒互相推來推去。那個腳毛很多的男生用籃球頂了頂大熊的肚子,笑得全身直抖,腳毛肯定掉了不少。大熊夾在他們中間,隻懂尷尬地陪笑。

我覺得自己好像抱了一座活火山,一張臉燒得發燙,鼻孔都快要冒煙了。我一句話也沒說,掉頭就走。

“大熊哥,還不快去追!”

“大熊哥,你這次死定了!”

“大熊哥!不用怕!”

那夥男生在後麵七嘴八舌地起哄,我鼓著腮,大踏步走出男童院的側門。我的臉一定非常黑,因為門口的警衛看到我時,好像給我嚇著,連忙替我開門。

我氣衝衝走出去,踩扁了一個剛從樹上掉下來的紅色漿果。

“維妮!你去哪兒?”大熊追了出來,有點結巴地說。

我直盯著他,一口氣地吼道:“討厭啊你!你說很快回來,結果打了兩個鍾頭還沒完。每天隻有二十四小時,你用了兩個鍾頭打球,兩個鍾頭打機,你比別人睡得多,每天要睡十個鍾頭,吃飯洗澡加起來要用一個半鍾頭。你每天還剩多少時間溫習?隻有八個半鍾頭!”

大熊怔了一下,咧嘴笑著說:

“你的算術為什麼突然進步那麼多?”

“別以為我會笑!我絕對不笑!”我咬著唇瞪著他,拚命忍住笑,卻很沒用地笑了出來。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我和大熊第一次吵架,因為好像隻有我一個人生了一肚子氣,並沒有吵得成。然而,這一幕還是一直留在我記憶裏,每次想起也會笑。那天,我頭一次發現,雖然我也曾對別人生氣,卻從來沒有對大熊生起氣來的那種親密感。

原來,唯有那種親密感最會折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