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挖心之人(1 / 3)

“哈哈哈……果然夠機警,我不過剛剛走近,就被你發覺了。”果然,一個清朗的聲音倏地響起,緊接著,一個身著白衣的人影從不遠處的樹梢上一躍而下,手中拈著把與時節不符的折扇,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

那雙盈盈的桃花眼,還含著那抹慣有的笑。

竟然是那日沈輕嫣在廟會上見過的男子。

沈輕嫣縮著皇甫爵被溪水打濕的錦袍中,窘迫得不成樣子。

皇甫爵把她裹得緊緊地,抱到岸邊,自己也飛快扯過中衣穿在身上,在這期間,那男子也不上前來,隻嘖嘖地站在不遠處,戲謔地看著他們:“堂堂古盛國的浚王爺竟然會對這麼小的一個女娃娃下手,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他這句話可謂是正好點出了皇甫爵的心思,皇甫爵目光一黯,右手一揮,兩枚銀針嗖地就朝著他的方向飛了過去。

男子顯然是料到了他這一招,拿著手中合著的折扇一當,那兩枚銀針竟然穿過層層竹骨,直直地插進了他的手臂:“呼……又忘了這把扇子不是我的滄瀾扇!”

男子痛呼一聲,伸手用內力把那兩枚針吸了出來,對著沈輕嫣開口:“喂,小姑娘,我的那把扇子呢,你忘了還給我了!”

沈輕嫣躲在錦袍後麵,不由得翻了個白眼,明明就是他急著逃跑,把扇子忘了,關她什麼事。

皇甫爵的中衣早已穿上,不等他再次開口,就拿著那把軟劍飛身朝他掠了過去:“廢話少說,滾!”

男子急忙拿著折扇抵擋:“我蒼夜瀾豈是你讓滾就滾的,那樣顯得我多沒麵子。”

從地攤上掃來的折扇顯然是抵擋不住皇甫爵軟劍的攻勢,不過短短幾瞬,就已經化成了四五段,散落在溪邊的枯草地中。

這男子原來名叫蒼夜瀾。

蒼夜瀾的武功大概跟皇甫爵不相上下,隻是手中少了趁手的武器,被皇甫爵猛攻幾招,失了先機,節節敗退,不知不覺中竟被皇甫爵逼出了十幾丈遠。

原本擔心不已的沈輕嫣不由得悄悄滴鬆了口氣,皇甫爵的軟劍半點情分不留,一招接一招地刺向蒼夜瀾的要害,蒼夜瀾躲得尤其狼狽,一身如雪般潔白的錦袍東蹭蹭,西抹抹,不一會兒就染上了幾處灰色。

最後,皇甫爵一劍把蒼夜瀾逼到一株巨樹下,劍尖直指他的脖頸,蒼夜瀾忙在地上滾了一圈,躲過這致命的攻擊,氣急敗壞地開口:“喂,皇甫爵,你這麼對師兄也太狠了吧?我剛剛可是一直在讓著你的!”

師兄?這個男人竟然是父王的師兄?沈輕嫣吃驚地瞠大了雙目,怪不得父王看見那把扇子時會是那種反應,原來這男人跟他的關係竟然這麼近。

皇甫爵冷哼一聲,冰冷的臉上看不出一絲對著“師兄”的敬愛:“讓著我?”皇甫爵刷地一聲把軟劍扔到腳下,赤手空拳地朝蒼夜瀾的方向勾了勾手指:“我不用你讓,再來一次,這次輸得人直接死。”

蒼夜瀾臉上的笑頓時僵住,嘿嘿笑著湊上來,一把攬住皇甫爵的肩膀:“哎呀,我怎麼舍得你死呢,別鬧別鬧,師父他老人家還盼著你去給他多上幾炷香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口中的師父,皇甫爵臉上的表情倏地緩和下來,冷哼一聲,撿起地上的劍,轉身朝著沈輕嫣的方向走去。

原本好好的泡澡計劃被這個不速之客攪和,任誰的心情也不會好,不過,沈輕嫣卻因為知道了蒼夜瀾跟皇甫爵的關係,心裏的好奇大過了不能沐浴的失望,任皇甫爵把裹著錦袍的自己抱起來,懷裏還抱著剛剛脫下的一大堆衣服,趴在皇甫爵的肩頭,目光卻忍不住一直朝蒼夜瀾瞟過去。

蒼夜瀾察覺到她的目光,那雙桃花眸中頓時閃過點點笑意,對著她輕巧地眨了下眼,輕聲道:“姑娘為何一直看著在下?是不是還想跟在下手牽手逛上一逛,這荒郊野外不太適合閑逛,不如,咱們看看夜景,約約會也是好的。”

皇甫爵的腳步驀地停下,手指往身後倏地揮過去,兩枚銀針又嗖地朝著蒼夜瀾的方向飛過去。這回手中沒有了扇子,蒼夜瀾倒不會再犯擋這銀針的錯誤,輕巧地挨下身子,躲過銀針的攻擊,嘴角的笑意更加擴大:“哎呀,師弟,你真的太暴力了,師兄不過就是開個玩笑嘛……看見那玉佩就知道這小娃娃是你訂下的新娘子,放心吧,師兄不會跟你搶的。”

說完,又以在場的兩個人都能聽見的音量咕噥:“不過真是可惜啊,這麼乖巧漂亮的小娃娃,如果養來做媳婦兒一定很好玩兒……”

沈輕嫣顧不得生氣他的冒犯,心底就不由得一顫,伸手握住懷裏抱著的裙子上掛著的那塊玉佩,玉佩溫潤的柔光在銀色的月光下輕輕流轉,她的心底,也不停地翻騰著,這個蒼夜瀾說,她是父王定下的新娘子,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這玉佩還有什麼特別的意義?

皇甫爵狠狠地瞪了蒼夜瀾一眼:“再敢打嫣兒注意,我就挖了你的眼!”

蒼夜瀾臉上的笑頓時僵住,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這個……也太狠了吧?一點兒都不顧念同門師兄弟的情誼。”

“若是不顧念,挖得就不隻是眼睛了。”皇甫爵冷聲答道。

蒼夜瀾的額角冒出幾道黑線:“那我還真是謝謝師弟給這麼大的麵子。”

皇甫爵冷哼一聲,緊緊抱著懷中的小人兒,既然沐浴不成,幹脆又按原來的路飛掠回去。沈輕嫣還沒從剛剛的震驚中恢複過來,一路上老老實實地趴在皇甫爵的懷中,腦海中卻翻騰得不成樣子。

蒼夜瀾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父王也對她……不可能不可能!父王又不知道她這女兒是假冒的,怎麼可能對她有什麼非分之想,何況,現在的她隻有八歲的模樣……沈輕嫣低頭看看自己平坦的胸膛,忍不住幽幽地歎了口氣。

就這幅樣子,有人對她有企圖,才會奇怪吧。那些話,應該隻是父王跟蒼夜瀾之間的玩笑話。

知道了這個殘酷的事實,沈輕嫣不由自主地又嘟了嘟嘴,才抬頭對著皇甫爵問道:“父王,你跟那個蒼夜瀾其實感情挺好的吧?”

皇甫爵眯了眯鳳眸,梗著聲回答:“怎麼可能。”

“就是很好啊,你在他的麵前,都不會自稱本王……”沈輕嫣說著,情緒忍不住又有些低落,這項特權,就連她都沒有呢,他們的感情,一定很深厚。

沒想到自己連一個男人的醋都要吃,沈輕嫣說完這話,也不由得有些汗顏,默默地趴在皇甫爵肩頭不發一語。

皇甫爵顯然也沒料到她會注意到這種細節,一時被噎得說不出話來,沒想到他們身後卻傳來蒼夜瀾清朗的大笑:“哈哈哈……小姑娘,這回你算是說對了,爵他對我,那可真是一往情深!”

皇甫爵淩厲的目光朝他射過來,蒼夜瀾心虛地清了清嗓子,繼續道:“我是說,我們師兄弟的感情特別尤其深厚,大概他那群親兄弟也沒一個能及得上我吧。”

皇甫爵鄙夷地看他一眼:“你想太多了。”

蒼夜瀾那雙盈盈的桃花眼中又盛滿了淡淡的笑:“你看,又害羞了,從小就這麼害羞,師兄我都習慣了的。”

父王?害羞?!聽見他這話,沈輕嫣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嗆住,跟父王相處這麼久,她怎麼從來都不知道他還有害羞這屬性?

果然是這個蒼夜瀾想太多了吧?

看到那一大一小一個蔑視一個懷疑的目光,蒼夜瀾終於頂不住地舉手投降:“好好好,咱們先不討論這個問題……不過,師弟,你口味似乎有些太重了吧,我剛剛好像聽見這小姑娘叫你……父王?”

說著,他又懷疑地看向沈輕嫣:“你上次說的要找你爹爹,不會是真的吧?他……是你爹?”

不是不是不是!沈輕嫣在心裏怒吼著,卻又無法真的這麼回答,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會兒沈輕嫣算是清楚了,啞巴吃黃連,有口說不出啊。

皇甫爵足尖在腳下的樹梢上輕輕一點,又掠出去好幾丈:“不關你的事。”

“怎麼不關我的事!”蒼夜瀾也忙從後麵追上來,“如果她真的是你女兒,那就是我的義女……不行,不然這樣吧,師弟,你不是一直不服氣我輩分在你前頭嗎?等以後,做我嶽父怎麼……喂,開玩笑的,喂喂……你來真的!”

雖然抱著沈輕嫣極不方便,皇甫爵的雙腳還是砰砰砰砰地朝著蒼夜瀾踢了過去,一番抵擋下來,蒼夜瀾的那身早已變成灰白的衫子上又多了幾枚腳印。

“喂,你不是真的吧……”蒼夜瀾也察覺出了他的認真,原本一直戲謔的眼神終於退去,換上濃濃的訝異,“你真的……”

皇甫爵抱著沈輕嫣,停在一株落盡了葉子的梧桐上麵,麵無表情地睇著他:“不關你的事。”

蒼夜瀾的嘴角再次抽了抽,聲音裏不由得多了些肅穆:“不要告訴我,她真的是你女兒。”

皇甫爵冷冷地看他一眼,顯然是一丁點兒解釋的意願都沒有,扭頭又往駐紮的方向掠過去。

蒼夜瀾憂心忡忡地在後麵緊跟著,一時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若是這事兒發生在旁人身上,他一定會毫不客氣地笑話那人禽獸不如,竟然會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下手,但是,這個人卻是跟他一起長大的師弟。

雖然兩人在師父手下學武的時候,皇甫爵也從來沒給過他好臉色,但兩人的感情,卻真的是無比深厚,這種感情,是皇甫爵那一幫親兄弟,以及他那一幫親兄弟所無法想象的。

在他們眼中,大概隻有皇位兩個大字,但他跟皇甫爵擁有的,卻是生死之交的過命感情。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理解一向冷心冷情的皇甫爵一旦動了真心,就永遠不可能再把這情感收回來。

其實原本他一直以為,皇甫爵那性子,大概一輩子都不會明白愛情這東西是何物,這會兒他非但明白了,對象還是個這麼敏感的小姑娘,蒼夜瀾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若是他喜歡的對象能換個人,蒼夜瀾說不定這會兒就得奔去找兩瓶好酒,灑在地上祭奠祭奠早已駕鶴西去的師父,讓他老人家得以含笑九泉,但現在這情況……如果師父他老人家知曉,會不會氣得再從地底下爬出來,把皇甫爵這不肖徒兒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