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大春。”杜廠長說。
“嗯，”大春答應著，就坐下了。
杜廠長坐在老板椅上，低頭整理他的報紙。過了一會兒，杜廠長抬起頭來。
“大春呀，”杜廠長問到，“是不是來借錢哪？”
“嗯，孩子，他，他病了。”大春舌頭硬了，說話有點不太利落。
“病幾時了？”
“有好幾年了。”
“聽說是個癱子呢，這病能治好嗎？”
“城裏有一家專門治癱的醫院，聽說用進口藥治好了很多小孩呢？”
“噢，要弄清楚啊，千萬別吃虧上當了。”
“謝謝廠長關照。”
“錢呢，你先用著，利息按規矩來。論親戚，咱祖上是表親，論鄉鄰，咱住的家前園後的。這錢呢，也不是我老杜自個的。忙我是幫了，親兄弟明算帳，醜話說前頭，如果到時還不了要用宅基地作抵押的喲，知道嗎？”
“那是，那是。”
杜廠長拿出一隻鋼筆和一張白紙遞給大春說：“本來不應該讓你立這個字據。你知道，如果是別人，我說啥也不給他挪用這個公款。你聽說過挪用公款的罪嗎？大著呢！咱鄉裏負責教育的都因這事給治了。”
說完，看了看大春寫的借條和按下的紅手印，於是“嚓”，撕張紙，刷刷刷寫了個條遞給大春說：“你到財務上去領吧。”
大春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顧不得許多，到財務上拿了錢千恩萬謝地跑著回家了了。他手裏捧著的哪裏是錢，那是兒子的前程命運啊！
然而事情並沒有想象得那麼簡單，拴根的病就像一個無底洞。大春到了城裏，按照醫生的吩咐，又吃藥，又吊針，錢很快花光了，進口藥也還是沒有用。拴根的病還是那樣，同原來差不多，好像還重了一點，大春憑添了一大筆債。
這天傍晚，蓮香、大紅、玉雪還有春妮幾個孩子在山上割豬草。玉雪問道：“蓮香，你弟弟的病治的怎樣了？聽說去縣醫院找了專家。”
“都是我爹，死了也要治。每次醫生都說，這孩子是天生的，沒治療價值，可我爹卻偏偏不聽，現在家裏的該賣的都讓他賣完了，高利貸也借了，我看他還有啥法，不到黃河不死心。”蓮香恨恨地說。
玉雪插話說：“上次我娘生病，我爹也借了高利貸。”
春妮說：“都是借杜廠長的媽？”
大紅一孥嘴說：“除了他還有誰？山窩子裏不就數人家有錢。”
春妮問玉雪：“聽說你爹不讓你讀書了，要你去城裏打工呢！我也想跟你去。”
玉雪說：“我表姐在城裏打工，說錢比家裏好掙。不去也得去了，我爹天天念叨，看起來他也沒別的招，隻好打我的主意。”
幾個孩子邊說著話，邊割草。她們爬過山上的大裂疤。玉雪膽子大，一眼沒看見就爬到了峭壁上的一個土桃子樹上。
蓮香抬頭一看，嚇壞了，大聲喊道：“玉雪，你要死了，山崖上的樹你也敢爬，趕緊下來。”
玉雪喊道：“沒事呢，土桃子的葉子豬最喜歡吃了。”
話音剛落，樹枝啪的折斷，玉雪沒留神，從樹上掉下來。
大家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傻啦，蓮香沒加思索，猛地衝了過去。
玉雪的身體重重地砸在了蓮香的肩頭，把蓮香砸倒在亂石裏。
春妮、大紅連拉帶拽，蓮香和玉雪弄到了大紅爹的衛生所裏。
大紅爹檢查了一番，好在兩個孩子都沒事，玉雪受了點皮外傷，蓮香的胳膊脫了臼。大紅爹給蓮香的胳膊複了位，並叮囑一些注意的事。
臨走時，大紅爹對玉雪說：“好在蓮香替你擋了一難，如果不是蓮香的肩膀，你從幾仗高度地方摔到亂石叢裏，恐怕不死也是個殘廢。
玉雪嚇得吐了吐舌頭，回頭笑著對蓮香說：“蓮香我玉雪今天欠了你一條命，什麼時候要就隨時拿去。”
“去你的。”蓮香抱著胳膊用肩膀推了玉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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