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夏侯粼忍著傷痛撐起身體,她開始強打精神環顧四周,發現灶台旁扔著兩枚火折子,略一沉思,拾起剛才那把匕首,用水缸中的水洗淨血跡。她又找來一柄鍋鏟,將把手部分咬在口中。燃著火折子後慢慢將匕首燒紅。
她握著匕首的手不停顫抖,猶豫再三都下不去手。
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夏侯粼把心一橫,緊閉雙眼,將那柄燒紅的匕首猛地按在傷口上。
一陣煙霧倏然騰起,焦味刺鼻。
“唔——!!!”
鏟柄部分慢慢染上了些她牙齒間流下的血,匕首從手中滑落。過了許久,夏侯粼仍低吟不止,隻覺天旋地轉,痛苦難當。
她低下頭查看傷口,血終於止住了,隻是那裏已變得焦黑駭人。也顧不得這些了,她想這個房間不能久留,如再有人來,逃無可逃。
夏侯粼帶上匕首,用蜀兵身上的衣料包好傷口,迅速離開了。
未過多久,又有一名蜀兵發現了這間屋子,正當他在裏麵查看之際,被陳泰派出搜尋夏侯粼的士兵砍倒在地了,他們趕忙找來陳泰。
陳泰見滿屋狼藉,強忍慌張仔細查看。各處血跡未幹,地上那柄劍也沾著鮮血,蜀兵身上的幾處傷口應該就是這劍留下的,屋中還能隱約聞到皮肉燒焦的味道。
他緊皺起眉頭,在心中拚命串聯著這一切。
萬幸的是隻有這兩具屍體,另一人應該已經逃出去了,會是她嗎?她又經曆了什麼?
陳泰痛苦地用拳頭捶著牆壁,旁邊的將兵長史從未見他有過如此失態之舉,也不禁動容,忙上前勸慰。
夏侯粼漫無目的地沿路而行,這時她感覺視物模糊,口渴難忍,又有些焦躁不安。
恍惚中,看見不遠處有片密林,她突然加快腳步,跌跌撞撞向那邊走過去,選了棵粗壯的樹靠著,將身體盡量隱藏起來。
夏侯粼將頭埋在環起的手臂中,已自感神情恍惚。這一瞬間仿佛又回到他們初見時的情景,也仿佛他就在不遠處,會走過來再關切地問上一句“是不是很冷”。
如果時間能永遠定格在那一刻該多好。
淚水從她輕閉的雙眼中不斷滾落,將滿臉的血汙劃出一道道淚痕,睫毛上的潮濕在破碎的殘照下閃著細弱的暉潤。
夏侯粼開始分不清現實與虛幻了,隻覺得困倦無比,閉上眼後的這個世界似乎也很美好……
“這附近可有樹林?”陳泰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他這話把身邊的將兵長史和作向導的人問得一頭霧水。
“快告訴我附近哪裏有樹林!”見他們不說話,他又急聲問了一遍。血跡未幹,說明人並未走遠。
向導略作思考後答:“這裏是安故縣以東,沿大路繼續向東走便有一處密林。”
聽見這話,陳泰想都沒想便跑了出去。
到了那片樹林,陳泰讓跟來的人分開去找。大家不明就裏,可依然遵了命令。
“阿粼!阿粼……”陳泰瘋了似的尋找著,荊棘樹枝打在身上也渾然不覺。
靠在樹後已漸漸失去神誌的夏侯粼,隱約聽到有人喊著她的名字,甚至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已經逝去的人在呼喚她。
她沒理會,意識渙散不清,頭依舊頹然地垂著。
“阿粼——!”
聲音由遠及近,似乎還摻雜著其他喊著“夏侯姑娘”的聲音,又不像在夢中。
夏侯粼吃力地睜開眼睛,仔細辨別著。
“阿粼——”
她倏然瞠大雙目,是他的聲音!
“我在這裏……”夏侯粼撐起身體,拚盡全力回應著,“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終於,陳泰循著聲音在樹後找到了她。此時的夏侯粼滿身血汙,左半邊衣物已完全被血染透,滿眼的赤色令他心驚惴駭!
那一瞬間,他終於體會到什麼是恐懼。
陳泰上前一下抱住了她。
“終於找到你了,阿粼……我真的很害怕……我不想失去你……”他的眼淚不斷落在她身上,環抱著的手臂也愈發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