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我還有一擔憂。”王祕說,“狄道隻剩一萬殘部,士氣低落,糧穀不繼,我恐他們會提前開城投降,如此一來,我們的計劃便會功虧一簣,無法形成合圍之勢。若能將援兵將至的消息帶到城內就好了。也不知現在那邊情況如何,還有無通向城內的路……”
“讓我去吧。”此時,角落中傳出一個聲音,大家轉頭望過去,正是在暗處默默待了許久的夏侯粼。
“不行。”陳泰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你先回去。”
“若城池還未被合圍,我可以混進去,就算被抓到也隻當作是城中百姓,不會把我怎樣的。”她又做爭取。
“你先回去!”陳泰這一聲比剛才更嚴厲。有了麴城之戰的經曆,未來無論如何都不會再讓她去冒險了。
夏侯粼沒再說什麼,回到自己的休息處。
她想事態如此緊急,不如自己先回長安官舍,免得再添麻煩,便開始收拾起東西。
過了一會兒,陳泰急匆匆進來了。
“你同意啦?”夏侯粼趕緊迎上去,走近後才在微弱的燭火下看到他麵色陰沉。
“你尚在居艱,為何到此?”他聲音中皆是不滿,“你自己看看!”
陳泰將手中的幾頁紙扔給她後便出去了。
夏侯粼拾起一看,發現是夏侯翮寄給她的信,上麵寫著自己乖張不矩,不遵孝道,尚未除服便擅自離家。
她沒想到哥哥竟然會這樣對付自己,急忙拿著信追出去想要解釋,但心中又有猶豫,始終不願將哥哥不好的事告訴別人。
夏侯粼拉住他,剛要開口,陳泰便甩開她。
“你重孝在身,不守規製,不要牽累於我,快收拾東西回洛陽,稍後我派人一路送你到家。現在情勢危急,大敵臨前,無暇同你糾纏此事!”說完後陳泰便離開了。
自己被囚禁在家中幾個月,曆盡千辛才逃到這裏,一路上設想過許多與他見麵時可能會說的話,可萬沒想到會是此種情形。他問也不問一句便認定是自己不遵禮教。而且,名曰派人一路護送回家,實則是監視吧,他對自己這樣不信任了嗎?若自己被送回洛陽,定會遭到夏侯翮加倍嚴格的控製,除服前,被限製自由的日子將無窮無盡,她後怕極了。
想到此,夏侯粼咽下委屈,轉身走了。
陳泰行至半路,覺得剛才自己措辭太過嚴厲,轉過頭去發現她人已不在了。
回到休息處,夏侯粼尋來紙筆,留下兩行簡短留言便離去了。
不多久,陳泰派遣的騎吏來了,並未發現她的身影,隻見燭台下押著的一頁紙,急忙呈給陳泰。
上麵寫著:已去狄道報信,不想做無用之人。
陳泰看後不禁攥皺了手中的紙張。是剛才自己未表明清楚,又言辭激烈,以至於讓她誤會。狄道那邊情形凶險未知,陳泰慌亂不已,隨後他強迫自己定下心神,想著隻有速戰速決,才可保她平安,保狄道平安,保隴右幾郡平安。
隨後他繼續領軍西行,往上邽方向去了。
夏侯粼一路上陸續遇到不少敗逃的魏國流兵。到首陽附近後她叫住了幾人詢問。
“狄道城現在如何?”
這些逃兵見一個著男裝的年輕女子出現在此,甚覺奇怪,陸續圍過來一批人。
“我們隻見薑維準備搶渡洮水,想必是要圍城。”一人說道。
這些人是逃兵,所以他們知道的情況也僅限於此。
“怎麼樣能進到城內?”夏侯粼問。
聽到這個大夥大吃一驚,大家都想著逃離,她卻要回去,不禁奇怪。
“那邊已經亂了,你去那裏作甚?”
“我找王刺史有急事稟告!求請告知有無其他小路可通?”夏侯粼並不敢將詳情告訴他們。
人群中一陣沉默,他們剛剛死裏逃生,深知那邊情勢危急,大家也不想她平白回去送死,所以沒人願意開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