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皎皎看著鏡中的女子差點從凳子上摔下去,這樣好看的女子是她嗎?她的手試探地摸向自己的臉,有觸感,不是杳娘偷摸給她換了個頭。

這跟換了個頭也沒什麼區別啊,她從來沒這麼漂亮過。

瓜子臉上的五官被修整地精致,眉毛細長並不像當下時興的濃眉,多了些清柔婉約之感。

眼睛如星子般明亮澄澈,睫毛自然彎曲顯得眼睛大了一些,眼尾又微微上挑一些,明明是一雙再平常不過的杏眼,卻平白多了兩分清冷。

她的鼻子一直以來都是無功無過的,鼻梁不高讓五官少了些立體感,沒有盈盈那樣明媚張揚的豔麗。

雲鬢高盤顯得她的整張臉格外地小巧精致,隻一左一右兩支珍珠釵和一支斜插在雲鬢上的翠玉釵便足夠把她的清新脫塵展露得淋漓盡致。

月皎皎忍不住露出一個羞赧的笑容,鏡中的美人薄唇淺淺勾出一個弧度,便是連她自己也不知該如何去碰觸。

“對,就這樣笑。”杳娘十分滿意她現在的這副樣子,“把那群臭男人迷得五迷三道的。”

“啊?”月皎皎微微側頭沒反應過來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杳娘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嘴,“是我說錯話了,你比我好命,可別辜負了這樣的好命。”

月皎皎垂下眉眼,不知在想些什麼,寂寂的黑夜中突兀地傳來一陣馬蹄的“噠噠”聲,杳娘看了看留了一條縫的窗外,天邊已經泛著一點微末的白了。

她突然拉住月皎皎的手,眼中竟閃著晶瑩的淚花,月皎皎驚訝地看過去,不解她這突如其來的悲傷是怎麼回事。

“你我都非心甘情願,都逃不過身陷囹圄,你既開解了我,我便也送你一個忠告,情愛不過浮雲,騙騙別人也就罷了,你若是陷進去了,要想再爬出來可就要脫層皮了。”

月皎皎看著杳娘誠摯的淚眼,她此刻雖不懂這話的其中含義,卻感激杳娘這個萍水相逢之人的真誠相待。

“謝謝姐姐,我記著了。”

杳娘鬆開了握住她的手,手足無措地擦了擦眼角的淚,她也不知道是在哭誰,總不過覺得她們都是淪落天涯的可憐人。

“成了,時候也到了,我送你走吧。”杳娘背過身去拿著絹帕擦著臉上的淚痕,再轉身就又是那個魅惑勾人的花魁。

月皎皎第一次穿這樣漂亮的衣裳,裙子很長甚至拖到了地上,她下意識想要拎起來些,免得弄到髒汙洗不幹淨。

杳娘打開門領著她往前走,轉過走廊準備下樓時,另一邊的門突然打開,月皎皎抬眼看去,是一個穿著黑色裏衣的女子,膚白勝雪,容貌絕塵,隻是眉眼間帶著股厭煩,看起來倒是多了兩分刻薄,

那女子抬手丟了一個荷包過來,月皎皎下意識地接過,沉甸甸的,是一包碎銀子。那女子深深地看了她們一眼,轉身就關上門回去了,隻留下一句低低的,咬牙切齒的話,“一群喪良心的。”

“她就是雪娘,她信過兩個男人,一個呢推說懼內,另一個考中了秀才。浪子回頭容易,妓子從良難啊。”

月皎皎又回頭看了一眼那緊閉的房門,手中的荷包沉得她有些拿不動,這麼突如其來的善意讓她覺得十分的不真實。

這世上可能有無緣無故的惡,但很難有無緣無故的善,這麼多年的顛沛流離,即使是善意她也得斟酌再三才敢領受,誰又能知道對方到底是不是披著羊皮的狼。

守在後院的小廝背對著她們低著頭,杳娘環顧了四周才淡淡開口,“開門吧。”

木門被悄無聲息地打開,外麵停著一輛馬車,車旁還有兩個俊俏的小丫頭守著,杳娘掀開了後麵的簾子招手讓月皎皎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