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還真又躺了下去。
一輛警車這時開著警笛過來了,車上的是那塊生薑。生薑過來看了看,見到林江天一愣,便向他行了個禮,還叫了句叔叔,結果當他往地上躺著的小雷一看,他臉色瞬間就拉下來了。
“林叔,不知我表弟犯了什麼事,值得你把他打成這樣?”
林江天居然有點緊張,“小……”
“哦,對了。”揚海他爹忽然從兜裏抽出一份文件,當著他的麵就在文件上簽了個字。
“你的……合同。”他把文件遞過去,“我覺得這買賣還是不錯的,也請注意你自己立的條款,從現在開始,我便把那車站給你了,若我今晚沒收到錢,唔……就這樣。”他轉過身,無視掉林江天那殺人般的眼神,對著圍觀的人群說:“沒事了啊,散了,都散了,沒啥好看的,他們窩裏鬥呢,回家吃飯啊,走。”
林江天張張嘴,想說些什麼,但那塊生薑此時卻拿出手機,先是打了個急救電話,接著又給自己媽媽打了個電話。打完後,他也不管林江天,直接往自己表弟看了一眼,沒想才見到呢,他就愣了一下。
“你幹嘛呢?”
正躺在地上扯草的小雷眨眨眼,“啊?我……找草呢,你要來點麼?我剛嚼了一下,這些草莖甜甜的,味道居然很好。”
林江天這就站不住了,“待著幹嘛!快把他扶起來啊!”他急忙對那幾個黑西裝命令道,但生薑伸手一攔,看也不看他就說:“打成什麼樣你自己心裏有數,這時候把人扶起來,我要叫的就不是我媽了。”
地上的小雷蠻無辜的看了他一眼。
“我能打個滾麼?”
生薑翻了個白眼,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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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海石鎮的醫院三樓相當熱鬧。
“……這不是意外不意外的問題,你他媽就是沒長眼!”一名中年婦女在走廊上對著林江天如此罵到,“我告訴你,老火可能盼著他死了,他死了老火可能還會放鞭炮慶祝,但我告訴你,我他媽告訴你,我——看著我!!!
啊,這就對了,我他媽告訴你,這孩子他爹死的早,但他媽和我可是好朋友,一起長大的,我沒告訴她是因為我想給你個麵子,麵子,麵子你懂麼?你懂麼?哦,對,你不懂,你那四方大額頭禿頂傻帽樣的能懂什麼麵子?橫太久了滋潤了還真把自己當人物了,我看你還不順眼呢,我有叫人打過你麼?有麼,有麼?傻比玩意,我特麼……”
“……我都快忘了你媽罵人是這樣的了。”小雷躺在病床上,聽著那罵人聲笑著道。忽然間,他臉色就正經了起來,說:“我……我在這邊從沒說過我姓火,我隻說過自己姓然,我……抱歉。”
坐在牆角椅子上看報紙的生薑抬頭看了他一眼,沒理,而是把視線移到一邊,對著怎麼坐都不舒服的小蝶問:
“所以,你舅舅?”
小蝶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嬌羞的說:“不,不是的,外……家舅舅,外家的,我沒見過幾次,就記得他這個人,上次見到……時,他來,對我姑媽說,讓我姑媽把我和我弟送到……這裏來。”
生薑點點頭,“哦。”
“你真喜歡小雷?”他又問。
小蝶頓時羞澀了起來,她偷偷的瞄了一眼小雷,小聲的笑著道:“我……覺得他挺可愛的。”
“我沒聾。”小雷躺在床上隨口回到。
生薑看了他一眼,“你都上過人家姑娘了。”
“我……我也沒聾。”小蝶小聲回到。
小雷翻了個白眼,“我不適合當男朋友,我並不關心人,你看我嘴巴就知道了,我嘴臭的要命,她那緊……你要喜歡她,你離婚,娶她吧,她就在這,還聽著呢。”
生薑撇撇嘴,剛要說什麼時,病房門被推開了,生薑他媽走了進來。
“好了,沒事了。”他媽說著看了看小雷,想說些什麼,但她看到小雷朝她拋來了一個無辜的眼神,這讓她心裏一抖,急忙把視線移到一邊,對小蝶問:“你喜歡他?追著他要當他女朋友?”
小蝶被這直白的問題問得臉紅。她低下頭,“我……”
“我看過他手機了,你發的短信那麼大膽,怎麼見麵就這麼害羞了?”
小雷吹了聲口哨。
“我,我……”小蝶的頭越來越低,耳根子都紅了,“我……我就是想看到他。”
生薑他媽點點頭,“哦。”她想了想,接著就拿起自己的錢包翻了起來,十多秒後,她從裏麵翻出一個套套,遞了過去。
“給。”她道,“我同意了。”
小雷大吃一驚,“我他……”
“閉嘴!”
小蝶看看她,又看看小雷,最後慢慢的伸出手,把那套套接了過去。
“謝……”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生薑他媽把那套套奪回來道,小蝶瞬間就懵了。“以後別騷擾小雷,聽到沒?你雖然有個外家舅舅,但始終是外家的,小雷,我親的,親的,親的你懂麼?親侄子,所以,別讓我像我罵你外家舅舅那樣罵你,出去。”
小蝶那眼眶,馬上就有眼淚了。她渾身抽搐著,捂著嘴就逃了出去。
生薑他媽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小雷,但再一次的,她欲言又止,最後隻好對自己兒子說:“我先回去了,你在這看著點,就這樣,再見。”
生薑急忙站了起來,“我送你。”
他們走到門邊時,生薑他媽忽然轉過頭來,問:“你和那姑娘做時,戴了沒?”
小雷抬頭想了想,“唔……好像沒有。”
“哦。”生薑他媽皺皺眉,“沒有……唔……沒事。”她撇撇嘴,“沒事,意外也就個孩子,生不下來的,那個……你休息啊。”
“啪”的一聲,門關上了。
過了幾秒,小雷聽到外麵傳來了討論聲,但是越來越遠:“……唉,跟你說,那個死老頭,五弊三缺,除了錢,他都占了,這種人,再不橫點,就要見鬼了……”
我也希望自己能見到鬼。小雷盯著天花板想。鬼是什麼樣子的呢,飄著的?黑的?還是透明的?
應該是黑的吧……
應該是黑的……
黑的……
黑的……
……漸漸的,他感覺好舒服……
……黑的。
黑色的天空印著黑色的世界,黑色的月亮隱沒於黑色的視線。
黑色的靈魂飛在那黑色的地上,黑色的路徑延伸向一樣黑的黑暗。
黑的風兒劃過黑色的空氣,我那飄渺的靈魂啊,你到底在何處遊蕩?
我從沒見過那抹深邃的黑色,黑得如耀眼一樣。
而我的靈魂卻沒有光芒,和生前一般。
我的視線如此清澈,但是看不清什麼。
我的一切近在咫尺,不過又像在遠方。
我的感覺告訴我那邊有著高聳的山川,
我的雙腿卻告訴我應該將它遺忘。
遺忘……
遺忘……
遺……
……精?
小雷猛地醒了過來。
病房牆上的鍾滴滴答答的響著,小雷借著月光朦朧的看了一眼,發現已經是淩晨三點多了。
他想上廁所。
下床時,他渾身都很痛,但躺回去的吸引力很小,他忍著痛,一步步地往衛生間挪去,到門邊時,他一個踉蹌,急忙拉住門把,卻用力過大,門一下子撞到了牆上,“砰”的一聲,幾乎震耳欲聾。
小雷穩住身子,然後便走了進去。
十多秒後,他走了出來,身上的疼痛這時似乎減輕了點。他回到床邊,要躺下時,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卻響了起來。
他想了想,便下床往床底看了一眼,床底下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見。
那聲音也消失了。
“果然有鬼是騙人的。”他隨口嘀咕了一句。
不過這時,一陣像是物品翻倒的聲音傳了過來,小雷愣了下,接著便一瘸一拐地往門邊走去,準備作死了。
走廊上的燈倒是開著的,雖然開不開沒區別。小雷走到欄杆邊往一樓大廳看了看,大廳裏一個人都沒有。他回過身,靠著感覺隨意走了幾步,接著便看到在欄杆旁的長椅上,躺了個人。
他皺皺眉,走過去,搖了搖那人的身子,小聲說:“嘿!”
那人沒半點反應。
小雷忍著疼把他頭轉了過來,看到是左肆後,他愣了下,隨即便伸手按了下他的脖子,發現還活著。
睡成這樣應該是被弄暈的。他撇撇嘴,接著便起身往左肆對麵的病房看了一眼,結果意外的發現,房門虛掩著。
出於一種莫名的好奇心,他走了過去。
小心翼翼的把門推開,還沒邁進去,小雷便看到一個人站在病床旁邊,在月光的照耀下,小雷看到那人正在給藥瓶裏注射些什麼。
“嘿!!”他脫口吼到,聲音極大。
那人的手一抖,手裏居然把那輸液管就扯了下來,小雷和他對視了幾秒,忽然間,那人便朝窗子跑了過去。
小雷這就不理解了,“你幹嘛呢?”他仿佛看到了神經病,“這是醫院二樓,近九米高,牆上平的,水管在兩邊,都沒防盜網的,下邊還是水泥地,你嫌腿多,要玩垂直降落啊?”
一陣跑步聲響了起來,小雷別過頭去,看到是揚海跑了過來。
“別過來!”他對他喊到,“這人想殺你浩哥,沒成,站窗台呢,你外邊有人不,叫他們去後牆,看看這貨等下跳樓了後會死不,沒立刻死了好搶救,我……”
話沒說完,他便聽到“砰”的一聲,那人跳下去了。
“……過來吧,他跳樓了。”
揚海翻了個白眼就走了過去,走到門邊看到小雷一臉繃帶的樣子,便好心的問他有沒有事,結果他隻是擺了擺手,
“唉,別提了,白天的老虎哦,晚上就睡著了。”
揚海沒聽懂,不過他覺得小雷沒事。
倆人走進病房,揚海看到那床邊的藥水瓶空空的滴著水,急忙走過去把林浩手上的針拔了出來。小雷一步一步的挪進來一瞧,指著病床床頭靠著的牆上就說:“你們還有往牆上寫字這愛好?可這是醫院啊。”
“啊?”揚海抬頭一看,等看清那牆上的字時,他忽然就愣了。
那牆上用紅油漆寫著:
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