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同時被耳邊第三個人的聲音嚇了一跳,回頭發現是小雷鑽了上來。
“你媽飛——”
“石曜給我說過,他老板是事發後第二天淩晨收到的消息。”小雷可不管自己有沒有嚇到他們,“我告訴了石曜葬禮的時間。”
老高這就奇怪了,“你認識石曜?”
小雷搖搖頭,“不認識。你們家浩子下海後我救上來的,他當時還沒……那個……他把石曜的電話告訴了我,並把自己的銀行卡密碼告訴了我。”
聽完,老高沒聽明白的點點頭。“哦。”
“浩哥下海了?”揚海不確定的看了他一眼,隨即就有些生氣,“啥時候,你咋知道的,你見過?你這樣是誹謗知道不?你……操。”他反應了過來,“你居然有了他的錢還找我們要三百塊!”他居然發現了這點,“你還是不是人!快把錢還給老高,趕緊的,快。”說完他把頭扭到一邊,好掩飾自己的尷尬。
小雷見他這樣,也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啊,我……”
老高盯著窗台,也沒理他,隻是舉起手朝他晃了晃,“不用了,走吧。”
小雷臉色一喜,急忙從車裏下去,然後飛一樣的跑遠了。
等他走後,老高把視線移向揚海,一臉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海?嗯?”
揚海撇撇嘴,“我那意思是下海經商,你快滾。”
老高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嗯……經商,經商,經……商。經!商。經——”
“經你麻痹!”揚海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林江天帶來的黑西服們就在了教堂門口,老高和揚海經過時偷瞄了一眼,發現也沒什麼好瞄的。教堂裏,林江天安安靜靜的坐在最後一排,左肆跟閑雜人等坐在中間,那個地中海則在那高台上胡說八道。
看清楚整個大廳的大致情況後,老高便朝揚海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坐到林江天旁邊去。但揚海搖搖頭,一言不發的朝左肆旁邊的座位走了過去。
老高頓時翻了個白眼。
理了理思緒,他一臉正經的走到林江天的位置旁,坐了下去。
教堂前麵的地中海說的話並沒有給人帶來什麼深刻的感想。假裝聽了幾分鍾後,老高和這教堂裏的其他人一樣,偏過頭去找離自己最近的人聊天。
“你好……咦,我以前好像沒見過你呢,”他裝模作樣的對林江天說,看起來還真像那麼回事。“你是他親戚?”
林江天淡定的看著那地中海,嘴角卻揚起了一個微笑。“高世拓。”他帶著那微笑道,“海石鎮的格局,說實話,我覺得對你們四個人來說,有點小。”
說完,他轉過頭來,饒有興趣的看著老高,續道:“或者說,對你們三個人?”
這是調查過了啊,老高心想。於是他也露出一個微笑,道:“那麼,這彎子就不拐了,我覺得我們知道的事情,我們都知道,對麼?”
“你說了不拐彎子,但你還是在拐彎子。”林江天把視線移回到那個仍然在喋喋不休的地中海身上。“你知道你老婆為什麼會覺得這頭上倒杯水就能養魚的人很有魅力麼?”他問,然後又自答:“因為他理解傳教士啊,而你呢,我估計隻會推車。”
老高的臉色一下子就拉了下來,“老哥年輕時那麼狂妄,看來的確是有資本的。”
這話讓林江天臉上的微笑不見了。“過獎。”
老高有點得意,他把身子靠到椅子上,續道:“你為什麼要把她放出來呢?”
“放?”林江天琢磨了一下,忽然就一臉疑惑地回過頭來,“你恨他,卻又信他,你和他對立,卻又站在和他一樣的位置。恕我直言,你把他當誰?”
老高淡定的和他對視著,“朋友。”
“朋友?一個信口胡說的朋友,一個惦記著你能給自己幫多少忙的朋友,一個為了自己能把你害死的朋友,你是嘴上缺個球,還是底下少個蛋?”
說完,林江天不再看他,隻是問了句:“或者說,你把他當神?”
老高思考了一下。“這世上……”
“你覺得什麼是神?”林江天打斷他道,“我覺得,神有兩種,一種會拿著刀刮你肉,抽你筋,取你血,日日夜夜的折磨你,你沒了他,卻會死。另一種,則是愛護你,偏袒你,答應你所有的要求,滿足你所有的心願,你沒了他,卻也仍然會死。你覺得,神是哪種?”
神……老高不確定他的意思,但作為一個有學問的人,他對他的語氣有些不滿。
他說:“我小時候,覺得住在天上的就是神,長大了,我覺得祖先就是神,但神的定義顯然我不能標準,有人覺得能於水上行走的就是神,能徒手平息風暴的就是神,能帶來蝗災的就是神,你給我兩個自大的選擇,我無法知道你的神是哪種,但我知道,你運氣很好。”
台子上的地中海此時似乎說完話,離開了教堂,三三兩兩的客人也跟著離開,連揚海居然也拉著左肆走了。林江天盯著那台子後麵掛著的十字架聽完老高的話,冷哼一聲,站了起來。
“沒出息。”
老高瞄了他一眼,笑了。道:“古往今來的人,當你是誰,你才是誰,自詡為什麼的人,特別是自詡為神的人,像你,下場不過是斷子絕孫而已。”
林江天回頭一瞪,“你——”
“外家舅舅!”一個甜美的聲音響了起來,林江天聞聲看去,發現是小蝶帶著兩隻紅眼圈走了過來。
老高哼了一聲,起身走了。
林江天對自己沒能把話說完有點不爽,但小蝶已經走過來了,他也不好意思追上去,隻好悶著口氣問:“怎麼了?”
小蝶指指外麵,語氣有些顫抖的說:“那,那個棺材快下去了,姑媽沒來,那個穿袍子的人問,問什麼時候放下去。”說完,她抽抽鼻子,一滴眼淚又掉了下來。
林江天看得心煩,“死了就別想了,哭得跟狗似的,難怪沒男人要。”說完,他往外走去,一輛黑色轎車這時已經開過來了,他擺擺手,示意了一下站在兩邊穿西裝的手下,手下們急忙給他拉開門,他走到車邊,就要上去時,眼角忽然就瞄到了一個人。
那是小雷。
他轉過身去看著他,小雷見到他注意到自己了,便轉身要走,林江天“嘿!”了一聲把他叫住,接著走了過去。
“你就是那個上了我外甥女的人。”他走到小雷的身前對他說。“不錯。”他打量了他一下,忽然就覺得有點眼熟。但他沒在意,繼續說:“長得不錯,頭發理理,毛裏毛燥的,回家也見不了人。”
小雷想說些客套的話來著,聽到這評價,他一愣,“抱歉?”
小蝶這時從教堂出來了,見到這兩人湊到了一塊,便躲在門後,偷看了起來。
“還有你的衣服,換換,正經點。”林江天繼續評價著,“都個大人了,別穿的跟個小孩子似的,肚子上印著個熊,還小麼,買不起正裝?沒錢?正經點。”
小雷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似乎看到了神經病。“嗬!”他抱起雙手,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笑道:“這是哪來的中年人,49年的?叔你這身不錯啊,料子看著不錯,上百了吧?另外你這頭,有個性,我咋瞅著快禿頂了呢?”
林江天大吃一驚,“你——”
“再讓我們看看你這額頭,哎呀,大吉啊,湊上去你都有三張臉了啊,夏天蚊子都不知道叮哪啊,另外,我隻是上過你家外甥女,她非拉我進門,還非脫我褲子,這麼好的事,像你就不會錯過,對吧?嗯?不過啊,你家姑娘就實在太粘人了,我都說了隻是玩玩,她還給我發短信,發的短信是一條比一條不堪入目,這讓我懷疑,你家不會沒家教吧?”
林江天猛地攥緊拳頭,咬牙切齒,一臉慍怒的看著小雷。
忽然間,他猛地一喝:
“打他!”
車邊幾個站著的黑西裝頓時走了過來,林江天在吼完後自己就直接給他來了一拳,小雷應聲倒地,黑西裝們這時也圍了上來,一拳一腳的揍了起來。
躲在門後的小蝶嚇得捂住嘴巴,轉身跑了。
“給我往死裏打!”林江天揉著手,臉色猙獰的命令道,從他那兩隻眼睛透露出來的凶光來看,怕是幾十年沒被人那樣說過他了。
這時,神父從教堂的一邊走回來了,見到這景象,他愣了下,最後小心翼翼的繞過他們,走進教堂裏就關上了門。沒過一會,參加葬禮的人也陸續的從那個方向走了過來,有人見到這打人場麵,快速的走了,不過更多的人還是聚集起來,踮著腳往這邊看著,邊看邊竊竊私語:
“哎喲,這打的誰呀?”一個大媽急切的問。
“看不見呢,圍得緊。”有人回她。
“嘖,這咋辦呀,都看不到。”
“唉……唉唉,那個年輕人,小夥子,別走,回來……唉,對,就是你,我記得以前在警察局見過你,看門的,你過去看看。”
“我……”不情願的聲音。
“哎呀,過去啦,這麼多人呢,敢動手,我們幫你錘他,啊,快去。”
“對對,快去快去。”
“……我……我爬樹上看一眼。”
“哎哎哎,那也好,快去。”幾個大媽笑開了顏。
那個苦逼的小夥子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爬上了路邊的大樹,等他看清楚被打的是誰後,他急忙就掏出手機報了警,隨後慌張的從樹上跳下,回到人堆裏說了起來。
林江天可沒管這麼多。
“繼續打!”他點了個煙道,“打不死你們全給我滾回家!”
“……嘖。”一個聲音在旁邊響了起來。“我當是誰脾氣這麼暴躁,這不是某個公司老板麼?”
林江天板著臉循聲看去,發現是個和他年紀差不多大的人,還覺得眼熟,但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了。
他直接瞪了他一眼,“別當狗。”
揚海他爹往那堆還在揍人的黑西裝看了一眼。“那小夥子火家的,火然雷。”他語氣平淡,但又帶著點笑意說,“恕我直言,林老板,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在你幾個月前給我的幾個文件上,我記得,這個火家……在你的公司裏,是不是還有點,有一點,不,有十點?也不對,嘖,算了,我什麼也沒說,你的公司股份關我一個鄉下鎮長什麼事。”
林江天一臉懵逼,他飛快的朝那西裝堆裏看了一眼,但那些西裝圍得太嚴實了,他看不到。
疑惑間,他急忙叫道:“停!”
“幹你們媽!聾啦!?停!”
黑西裝們猛地停了。
林江天急忙走過去,小雷這時被打得已經快失去知覺了,看起來慘的要命。
林江天動動喉嚨,不安的問:“你……火炎石是你什麼人?”
“……額……咳”一身血的小雷咳嗽了一聲,又多咳了口血,接著他踉蹌的站起來,對著林江天道:“我,唔……我不認識,但我爸認識,不過我爸死的早,而我,咳……我那叔基本不認我,因為我媽改嫁了,所以,咳……你可以隨意打死我,沒人會怪你的,不信的話,我表哥也在鎮裏,警察,市裏調過來的,名字裏有個薑,生薑的薑,你可以去問問他,我保證他會讓你下手狠點,所以……艾瑪臥槽,我再躺回去,這他媽還真有點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