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帶著慍怒道:“平素太寵你,你怕是無法無天了。往日你要去接近上官律,我倒沒意見,因見他確是個君子,你也是該到了要成親的時候了,你們如果有這段緣分,我有什麼不同意的。可你現在看看,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樓澤蘭執拗地轉過身,倔道:“我不管!總之我喜歡他,我就是想嫁給他,我……我不相信他是這種人,他必定是為了氣我的。”
方楠深為她的癡情扼腕,心道:姑娘啊,他還真不是為了氣你的。
樓澤蘭這天氣得飯都沒吃下,午後,方楠攜了個食盒跑去後院看她,見她坐在池塘邊上,手裏抓了一包魚食,心情十分低落地垂著頭,垂一會兒,丟一把魚食,再垂一會兒,又丟一把。方楠過去拉了拉她的袖子:“喂魚哪有這麼喂的,不怕把它們撐死嗎?”她伸頭去看了看,卻啞然。隴右並沒有像南方或中原之類的錦鯉、金魚等,這一池子寒潭,養的全是些小則五寸,大則尺餘的魚,與其拿來觀賞,不如說更像是儲著要吃的,確實是不容易撐死。方楠回頭再看樓澤蘭,正對上她一雙水汪汪欲哭的大眼,讓她心頭一震,幾乎不忍看,偏頭把食盒遞了過去:“吃,吃點兒東西吧……”
樓澤蘭接過盒子放在膝上,卻並不急著把它打開,隻歎口氣道:“此刻如果是上官律……他必定會將東西都取出來放好,將箸子送到我手上……”她沉浸在幻想中難以自拔:“你不知道,他就是這麼一個貼心的人兒。你說為什麼這樣一個人,拒絕我的時候卻那麼狠心呢?”
方楠聞言咂舌,敢情這上官家兄妹二人都這麼暖得令人發指?
可是她左右也講不出上官律到底是個好人還是壞人,單就他們用上官旋冒充上官律,並隱瞞了上官律身子有病的事,就不是什麼良心事。但是轉念想想,上官旋一路看來也並不是什麼品行不端之人,在樓氏兄妹從前的印象看,上官律應當也是個正人君子,怎麼就幹這麼缺德的事呢?方楠想不明白。
身後傳來踏著落葉碎石的聲音,方楠轉頭看去,是樓澤瀉。終歸還是擔心著妹妹,即便有方楠來送東西,少不得還是要自己親自過來看看,他瞧見樓澤蘭那雙淚汪汪的眼,心裏麵揪著疼:“阿蘭,聽哥的,天下俊傑甚多,又不止他上官律一個入你法眼,他這樣的人品,你就算過門了也隻有吃虧的份。何況方姑娘說,他是個帶病之人,我更加不會允許你嫁給他。”方楠安慰道:“樓哥哥說的有道理,不過我覺得在此之前,澤蘭你還是應當把上官律的毒解了,此後各自婚嫁,恩怨兩清,你看如何?”
樓澤蘭連捂她嘴都來不及,樓澤瀉忽然抓到一個重點:“毒?怎麼回事?上官律體弱之病,是你下了毒?”
完了。
方楠捂住了自己的大嘴巴。
大蔥,原來你下毒逼婚這事兒,你哥哥還真不知道。
樓澤蘭怨念無比地盯著方楠,盯得她後背發毛,狠狠吞了唾沫,不敢說話。樓澤瀉震怒道:“你給我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樓澤蘭擰著衣襟,支支吾吾道:“就是上回……上回他來作客的時候……我,我就偷偷給他下了藥,本來,本來我就想下點兒迷香,然後自己裝個病,結果……結果我給弄反了……”
原本她是想自己用點□□,裝作害病,引得上官律來看她,再趁機迷暈了上官律放自己房中,造成個不管他跳進什麼河都洗不清的誤會,壓上自己的名節要賭一把。結果,一個不慎,她把自己迷昏了,把上官律弄中毒了。於是就有了那出“上官律留宿在她房中而她自己卻不在房中”的戲碼。弄巧成了拙。也因此上官律有了戒心,安然在家調養身子,再也不敢來天工堡,甚至於再也沒敢出門。
樓澤蘭聞言,拳頭都擰出水來,可還是沒舍得揍她,隻閉了閉眼,大概在腦中描繪了一番如何揍得樓澤蘭痛哭流涕的畫麵,然後睜開眼瞪了她一眼,大聲道:“來人。”
從院外進來幾個奴仆,彎腰等著吩咐,不待樓澤瀉開口,樓澤蘭立馬嚎啕著撲上去抱著他的腿:“哥哥!不要這樣啊!不要罰我去削木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