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浮生裏,一切都是虛妄和不長久的,什麼都靠不住,什麼都終將改變,哪怕是生命中最深切的愛戀,也敵不過時間的催折和消磨。
曾經,有個女孩那樣說著,她在坐在吧台前,喝得酒酣耳熱,醉了的她吃吃地笑著,然而笑著笑著,她卻落下了淚來。我驚訝,記憶中那個堅毅的少女滾倒在吧台前,時哭時笑,喃喃自語。
心騰然地升起一股怒火,那個男人,竟然那樣對她!
她喝醉了,拉著酒保,仿佛尋求著一個一直困擾著她問題的答案,“你說,男人為什麼總是那麼容易變心,不是說好要在一起嗎,不是說好會疼我一輩子嗎?”
酒保無措地望向她,尷尬地不知怎麼回答。
“臭男人,壞男人,臭方淩,壞方淩,壞蛋,壞蛋。”她邊灌著酒,邊像個失去心愛玩具的小孩似地嘟囔著嘴,一臉委屈,“我對你不好嗎,怎麼可以變心呢。”朦朧的醉眼泛起氤氳的水汽,嘴一癟,發出低低的啜泣聲,“你知道嗎,不隻是她懷孕了,我也是啊,在我的肚子裏,也有一個小生命……小生命……”
最終,她醉了,不再說話。
小生命?那三個字如重錘般敲在我的心頭,我走上前,在酒保錯愕的目光中抱起了她。我將她抱進了酒吧樓上的私人辦公室,她頭一歪,順勢倒在我身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沉沉地睡去。
我哭笑不得,將她放倒在沙發上。忽然間,聽到她喃喃地說了一句,將身體蜷起來,“淩……”擱置在她手邊的大掌猛然被抓住,力道之大,竟隱隱讓我覺著有些痛。“別走……別走……”
長長的睫毛上掛著瑩瑩的水珠,我用指腹輕輕挑了挑她的眼淚,睡夢中的她微微蹙了蹙眉,讓我的心忽然漏跳了幾拍,立刻心虛地低下頭,然而她睡得那樣安靜,臉上還帶著未退的酒暈。
上次見她,是在靈捷的生日派對上。她的嘴角掛著幸福的笑容,與一群朋友們歡樂嬉戲,親昵地挽著那個男人的手,在友人們問她是不是好事將近時,我還能看見她臉上那純然的羞澀和滿足。那一刻的她,該是幸福的吧。所以,我不會去打擾,也不敢去打擾,愛她,是個人秘密,沒有必要讓她知道,隻是偶爾從靈捷那邊零碎地聽到些關於她的消息,便滿足許久。
在知道她和那個男人分手後,我有一絲竊喜,感謝上天重新給了我一個絕佳的機會,同時卻也為自己那趁虛而入的卑劣想法自厭不已。
現在的她,離我那麼近,我幾乎可以感受她的呼吸,甜甜的,帶著酒香。我坐在一旁,看著她沉靜的睡顏,克製住想要吻她的衝動,對自己說著,再等等吧。我怕,怕她像對待其他的追求者那樣,將我三振出局,失去最後一次機會,那我和她終將此生無緣。有些感情需要等待時機,我那樣確信著。
所以,我輕輕地掩上門,悄然地離開。近在咫尺的等待更加的難熬,當爸爸要我負責日本的分公司時,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一直以來,她都不知道我的存在,那就繼續不知道吧。等我回來,等她平靜,我會獻上所有的愛戀。
時間無聲無息地過去,日本一呆便是四年。期間我的女朋友不斷,或許有意或許無意,靈捷的一句“怎麼你的女朋友都有點小熙的氣質。”讓我驚覺,原來對她的愛已經深入骨髓。她慫恿我,盡快出擊。然而,當看到吧台前那個依然像四年前醉倒的女人,我怯懦了,遲遲不敢上前,泰然地伸出手說,“HI,你好,我是舒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