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我和雅蓉說著話,那廂黃子安盯著陸初薇卻看得眼珠子也不錯一下。
陸初薇徑自紅了臉,低了頭無所適從,也是,她素日在家裏,都是養在深閨人未識的,我這裏卻是被我自己壞了規矩,整日來人來人往,熱鬧得跟菜市場似的。
我不動聲色的微咳了一聲,開口對黃子安道:“不知黃公子這麼一大早到訪有何要事?”
黃子安這才微顯尷尬的移開了目光,正色道:“我來是想和你說說春妍的事情。”
我神色一凜,雅蓉倒是十分識趣,扯住了陸初薇嚷嚷著要去園子裏逛逛,我等她二人出門了,才神情不悅道:“難道你那個父親又要生事了麼?覺得沒毒死我們這幫子人心有遺憾?”
黃子安有些訝異,“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也不遮遮掩掩,將那蒸梨糕的事說了一遍,黃子安聽得眉頭緊皺,沉思不語。
“春妍在我這裏也不是個事,你父親想要對付總能想出法子,萬一什麼時候有個疏忽,真讓她為了莫名其妙的理由送了命,也太不值得了。”
“我來正是要和你商量這事,春妍在你這裏總也不是長久之計,我更不放心讓她回府裏。我想把春妍送走,讓她離開府裏,去尋個安生地方許個人家好好過日子。”
“嗯,也隻有這個法子了。不過也不能這麼把她送走,總得想個法子讓你父親那頭死了心才好。不如我們放出風去,就說春妍傷重不治?”
我說完這話,覺得這主意隻要春妍不反對的話,也算得上一個中庸的解決之道了,那黃源世總不能跑來查看一個丫鬟到底是真死還是假死吧?
再說春妍不論死活,隻要能夠銷聲匿跡,對黃源世來說也算是一個滿意的結果了吧。
“隻能這樣了。”
“我真不明白,你父親到底為什麼要把春妍這樣一個弱女子逼到這種地步。”
黃子安歎了口氣,張了張嘴,終是欲言又止,半響才苦澀道:“清歡,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我警覺的看著他,也不接話。我是真怕了和黃府的人扯上關係,尤其是在現在我自己還沒能充分利用自己的優勢占得有利地位,不能保得自己及家人周全的時候,能少牽扯進去他們家的事是最好的。
黃子安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似是看出了我的拒絕,有些悵然的笑了笑,轉口道:“也罷,我們不如早點著手安排春妍的事吧。”
我點頭答應了,為黃子安的輕易放棄鬆了口氣,但心裏又忍不住有些好奇,他到底想拜托我什麼事呢?但這念頭隻是稍微冒了個頭,就被我又按了下去,好奇心真能害死貓啊!
春妍的“死亡”事件倒是極好安排的,我隻讓彩雲眼圈紅紅的找了趟秋萱,不出半天功夫,整個黃府的下人中便都知道了“春妍沒了”,彩雲又添油加醋的說了通“咱們府裏好端端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又偏偏死在陸小姐宅子裏,還好陸小姐宅心仁厚,說雖不是她的丫鬟,好歹伺候了這麼久,也不計較這些了,隻要快快的送出去葬了就好了。”倒讓所有聽到的人唏噓不止,更加強了幾分傳言的真實性。
黃子安手腳也極快,當晚安排了輛馬車,弄了口棺材,在我宅子的側門口停了半天,造成一個我不想張揚,隻想趕緊了了此事的局麵。馬車走了後,又請了些和尚道士,在我那院子裏弄了場除穢的法事,真正弄得有模有樣。
隻是這事還是瞞了我“娘”和陸初薇,她倆倒是借了此事又抹了把淚,大概都在感歎人世無常吧。
我這一天,整個的忙著“春妍之死”,連楚衡來了,都隻能借著他給我幫忙出謀劃策的空當相視一笑,好在楚衡完全不與我計較,兩個人竟似老夫老妻似的默契自然。
而春妍的去處,隻有我和黃子安兩人知道,我取了一百兩的銀鋌和一匣首飾,黃子安也給了她價值數百兩的金葉子,這般的待遇,怕是任何一個丫鬟都沒遇到過的。
我給春妍那些,是因為我向來對銀兩沒什麼概念,又對首飾這些毫不在意,加上這陣子順風順水,還得了皇帝的賞賜,就不由得大方起來,黃子安卻是因為心裏存著對春妍的愧疚,恨不得全拿金銀來做補償,又或者還有些男女之情的原因,隻是我懶得深究。
春妍一天下來,卻是哭了又哭,她入黃府數年,早已將黃府當成自己的家了,麵對著這突如其來的離別,心裏自然是十分傷感。
“你別哭了,等你好好地安定下來,我和二少爺自然會抽空去看你的。其實出了府,許個好人家,過些平平淡淡的日子,最好不過了。”
春妍抽泣著點頭答應著,在淚眼婆娑中偷偷的送出了我這宅子。
誰曾料到,春妍的離去,竟是黃府逐漸落敗的開始,到得最後,卻是家破人亡,再也沒了這樣一個藏著許多秘密的深宅大院了。
待到傍晚那群和尚道士開始念經敲鼓,楚衡才愛憐的看著一臉疲憊的我,遞給我一盞新泡的香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