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昨天顧子楨和章永好不容易出了滿洲軍營,忽見背後煙塵滾滾而來,馬鳴嘯嘯,情知事情又有變!顧子楨大悟道:“知我者,範文程也!定是他又指使努爾哈赤派兵來剁我的左手!”眼見追兵隻有一箭之地,事情危急,章永不由分說與顧子楨換了馬,將自己的衣袍連同使者錫杖全塞在顧子懷裏,讓他用寬大的袍袖遮蔽右手,自己則揮刀砍向自己的右手,隨之左手一勒馬韁繩岔到了山道一旁。剛做完這些,那滿洲侍衛便來到了眼前……
隻說範文程大驚之下,急帶侍衛又趕往戰場,要提醒努爾哈赤注意隱蔽。然而晚了,範文程剛出龍宮寺沒多遠,便見前麵滿洲八旗兵如潮水一般潰敗而來,而努爾哈赤則渾身血跡地被抬著,昏迷不醒,四大貝勒圍著痛哭不已!範文程揪住一個潰兵一問,才知道今天剛開戰沒多久,寧遠城上的紅夷大炮便如長了眼睛似的,“轟隆”一炮直向罕王打來,幸虧罕王跟前的兩個偏將舍身護主,危急關頭一齊伏在罕王身上,方才使罕王雖負重傷卻保住了性命,而周圍的幾十名侍衛全被炸得屍骨無存!
範文程一屁股跌坐在地,喃喃道:“定是顧子楨回去後畫出了罕王的容貌,讓放紅夷大炮的兵丁辨識出了罕王!看來踏平山海關爭天下,要延遲幾年了……”
身負重傷的努爾哈赤又羞又氣,回到盛京後隻幾個月便死去了。袁崇煥則一戰成名,從此成了明朝守衛遼東的柱石。人所不知的是,失去了右手的顧子楨和失去了雙手的章永都因感染了傷寒和風寒,救治無效而死。悲慟萬分的袁崇煥和將士們將他倆隆重安葬在了龍宮寺後麵的山坡上。
努爾哈赤一生戎馬馳騁44年,幾乎沒有打過敗仗,可謂曆史上的常勝統帥。但他占領廣寧後,年事已高,體力衰弱,深居簡出,怠於理政。他對寧遠守將袁崇煥沒有仔細研究,對寧遠守城炮械也沒有偵知實情。他隻看到明朝經略易人等因素,而未全麵分析彼己,便貿然進兵,圖刻期攻取。但是,寧遠不同於廣寧,袁崇煥也不同於王化貞。努爾哈赤以矛製炮,以短擊長,以勞攻逸,以動圖靜,吞下了驕帥必敗的苦果。後金有一位叫劉學成的人,上書分析寧遠之敗的原因。他說:“因汗輕視寧遠,故天使汗勞苦。”劉學成直言陳明:天命汗努爾哈赤驕傲輕敵,致使兵敗寧遠。
勝利會腐蝕聰明,權力會衝昏頭腦。天命汗晚年,被勝利和權力腐蝕了聰明,衝昏了頭腦,犯下錯誤,吞下苦果。天命十一年(1626年)正月的寧遠之敗,是努爾哈赤起兵以來所遭遇到的最重大挫折。此後,天命汗鬱鬱寡歡,陷入苦悶。八月十一日,在沈陽東40裏的靉福陵隆恩門(ài)雞堡憂憤而死。《左傳》曰:“君以此始,必以此終。”努爾哈赤以兵馬起家稱汗,又以兵敗寧遠身死,這是曆史的偶然,還是曆史的必然?
瑕不掩瑜。清太祖努爾哈赤雖然在晚年有過一些失誤,犯過一些錯誤,但他仍不失為一位傑出的曆史人物。他把女真社會生產力發展所造成的各部統一與社會改革的需要加以指明,把女真人對明朝專製統治者實行民族壓迫的不滿情緒加以集中,並擔負起滿足這些社會需要發起者的責任。他在將上述的社會需要、群體願望,由可能轉變為現實,由意向轉化為實際的過程中,能夠剛毅沉著、豁達機智、知人善任、賞罰分明,組成堅強穩定的領導群體。其時,南有明朝,西有蒙古,東有朝鮮,北有海西。努爾哈赤沒有四麵樹敵,更沒有四麵出擊,而是佯順明朝,結好朝鮮,籠絡蒙古,用兵海西;對海西女真各部又采取遠交近攻,聯大滅小,先弱後強,各個吞並的策略;進而形勢坐大,黃衣稱朕,揮師西進,遷鼎沈陽。他通過建立八旗和創製滿文,以物質與精神這兩條紐帶,去組織、協調、聚結、激發女真的社會活力,實現曆史賦予女真各部統一與社會改革的任務,並為大清帝國建立和清軍入關統一中原奠下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