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引發內戰麼?女皇陛下絕不接受威脅。”
“女皇陛下是誰?我沒聽說過。要是她想引發內戰,那就來吧。罪軍營的今天是誰給的,我們可知道的清清楚楚。誰要是敢動他的人,那我馬廉第一個不樂意。”
“你敢開槍?”
“你敢往前一步?”
兩人針尖對麥芒,各為其主,寸步不讓。而在馬廉背後的一幢民房中,一個女子已經悄無聲息的溜了進去。民房的一角蜷縮著一個嬌小的女子。聽見腳步聲傳來,她驚恐的抬起頭,手中的匕首閃著寒光,對準了來人。
“別怕,別怕。我不會傷害你。”女子站定了腳步,雙手連搖,柔聲說道:“你跟我來,我現在就送你離開這裏。”
那女子抬頭,赫然是已經成了通緝要犯的令狐穀雨。隻是不知她為何流落到了這裏,好巧不巧又被皇甫華所屬的部隊得知。
令狐穀雨終於認出了眼前女子的身份,不是冤家不聚頭,竟然是當年被“她”迫害到罪軍營受難的陳葭。
“叮當”一聲,匕首落地。令狐穀雨緊繃的神經驟然鬆弛下來,人也已經昏迷了過去。陳葭微微歎息,擺了擺手命兩個女兵扶起了她。幾人悄無聲息的離開民房,乘上一輛馬車朝著泰州城開進。
道路顛簸,令狐穀雨幽幽醒轉。“停車!我不能去你們那裏。會給你們帶來災難。”
“你現在已經傷成這個樣子,還是先去泰州城,等傷養好以後,才能四處活動。”
“我死不了。”令狐穀雨道:“謝謝你。也謝謝皇甫將軍。我真的要離開了。那個女人……那個魔鬼隨時會知道我的動向。所以,我不能在你這裏呆著。”
“那你下一站去哪兒?”陳葭擔憂道:“那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陛下怎麼會對你如此趕盡殺絕的樣子?還是你真的刺殺了她?”
“這件事情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令狐穀雨道:“如果有機會,請轉告孫鏗。告訴他……快逃!”說完推開車門,銀牙一咬,縱身跳了出去。等到陳葭命令停了馬車,下來尋找的時候,哪裏還能找到她的蹤影?
當天夜裏,皇甫華從陳葭的口中得知了這個信息。他在書房裏踱了幾步,皺眉道:“她說快逃。那你不妨猜猜,女皇陛下究竟想要對孫鏗做什麼?”
“難道想要殺了他?但是孫鏗對她的帝位並沒有威脅,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皇甫華道:“不管如何,既然讓我參與進了這件事裏,就不能坐視不理。給長安發電,就說罪軍營聞聽陛下遇險,不日將南下勤王。清君側,誅奸邪。”
“真的要……”陳葭訝然驚呼。
“當然不。”皇甫華笑道:“我替孫鏗做了這麼多事,不趁機討要點好處,怎麼能行?你放心,這個電報一發出去,自然有的是人害怕。也許電報剛發出去,就有人送錢送物給我們了。”
安寧堡。已近黃昏。
孫鏗的車隊還沒有到鹹陽,就被一隊傘兵追上。看樣子,這群傘兵是剛剛從訓練場趕過來的。為首的是個麵色陰沉的青年,他截停了馬車,慢悠悠的鑽進車廂。看了孫鏗一眼,又望著那兩個衛士道:“是讓我扔下去,還是你們自己滾下去?”
這兩個衛士不識得他,頓時勃然大怒。
“女皇陛下衛隊行事,也用得著你指手畫腳?滾……”
話還沒說完,衣領已經被千禧抓住。不由分說的丟下車去。那衛士的身手不錯,可絲毫不是這陰沉青年的對手。眼看他目光掃視過來,另一個衛士嚇了一跳,心知好漢不吃眼前虧。趕緊搖手道:“我自己下車,我有腿……”
話沒說完,也被千禧踢了下去。千禧穩穩坐在孫鏗的對麵,朝外麵待命的傘兵們吩咐道:“走吧。”車隊繼續前行,孫鏗這才抬眼笑道:“你不要前途了?”
“有老師你在,我就有前途。”千禧渾不在意。
“倒是聰明。你知道內情麼?”
“隻知道是那天晚上令狐穀雨意圖謀殺女皇陛下,被林長官擋住了必殺的一刀。林長官當天晚上就不行了,令狐穀雨卻被狐步左用秘法傳送走,不知去向。”千禧如實回答,將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了孫鏗。
孫鏗哂然。“如果我告訴你,林光一早就該死了,你會不會相信?”
“有所耳聞。”千禧道:“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人人都想不通,那我也隻好先把局勢扳回來。逼著她來見我。”孫鏗沉聲道:“穀雨不可能對羽衣下手,更不可能對林光一下手。如果她換個理由騙我,說不定我就高高興興的接受了。偏偏是這個理由……”他的眼中氤氳著怒火。想起自己臨行前的安排,讓穀雨留下就是為了保護林光一。但最終卻出現了這樣的結果。這讓他憤怒,並且感到了徹骨的痛,被最親近的人背叛的痛。
車隊連夜趕路,走到安寧堡山下的哨站時,又碰上了齊武領頭的空軍部軍官。他們搶來的蒸汽車壞在半路上,正準備徒步進山時,等到了車隊。這下孫鏗的手裏,就有了百十個武裝。這樣的規模,在他全盛時期,連五分之一的兵力都不到。
但現在,卻是他的全部了。身邊數個侍從官,如今竟然一個都沒跟在身邊。但是他來不及感傷,命令齊武道:“安寧堡的事情你們插不上手,現在立刻去鹹陽,把蕭孟給我帶來。他們應該來不及把他轉運走。”
“明白。”齊武也知道自己這幫軍官確實插不上手。於是借了一輛馬車,掉頭向鹹陽馳去。鹹陽那邊是特勤部的基本盤,憑他的身份,打開監獄的大門帶走蕭孟是非常簡單的事情。而且,蕭孟也隻是一個嫌疑的罪名,私放走他的責任並不大。
送走了齊武之後,孫鏗和千禧繼續向安寧堡進發。一個小時後,終於趕到了安寧堡的大門前。守門的衛兵見是孫鏗,二話不說就打開了大門,也隨著孫鏗的車隊繼續前進。這一天多的時間裏,風雲變幻。上到教員,下到普通一兵都知道了發生的事情。所有人都在為孫鏗抱不平,誰也不肯相信他會是一個心懷不軌的人。如今看到他回來,立刻就找到了主心骨。心想就算是逼宮也好,無論如何也要讓安寧堡的話事權利重新回到孫鏗的手裏。
教員、學員、衛兵如同滾雪球一般,實力不斷壯大。等孫鏗的車隊到了一號土樓樓門外時,已經聚集了一千多人。孫鏗隻是一言不發,默默看著這些用行動作出了選擇的人們。
人群在土樓門前停下腳步,站在土樓門外的是從長安調來的女皇衛隊的人。
王戎站在窗前,默默望著這些平靜的人群。他感到了恐懼,卻不是為自己的命運擔憂。
“別做傻事。”章淼夫淡淡的告誡道:“今天在這裏死一人,你我他都要被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
“我不傻。”王戎平靜的道:“而且我早就知道會有現在這個情況發生。”
“但你還是悍然做了這件事。”章淼夫道:“好了,現在三人同盟已經分崩離析。想想後果吧。”
“無非是讓他傷心透頂而已。”王戎冷笑。“我不在乎。”說完,他拉開了房門,朝外走去。
章淼夫看著他的背影,想說什麼,最終還是閉上了嘴巴。王戎用從容的步伐下了樓梯,穿過晨光微照的院子,穿過重兵把守的院門,來到孫鏗的麵前。他跨步站立,雙手攏在背後。用絕大的力氣克製住了自己想要向他敬禮的衝動,沉聲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孫鏗看了他一眼,轉頭望向東方。紅日從地平線上一躍而起,將萬丈光芒灑向大地。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