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黃浦的觀點來說,打這些連鐵質兵器都甚是缺乏的土人武裝哪有打魔崽子帶勁?可是又有一個難題擺在他的麵前。繼續停在這裏保持對土人武裝的壓力吧,說不定就會錯過難得一遇的大戰;前去馳援海兵隊吧,難保這些土人會在背後鬧出什麼事端。何去何從,還真的讓人難以取舍。
思慮再三,都想不出什麼好辦法。索性把衛裏的策士長何雲長喊來,拉著他跟自己一起琢磨這個困局。
何雲長是個四十多歲上下,黑塔一般健壯高大的漢子。比黃浦大了差不多七八歲,可兩人站到一起,仿佛何雲長才是衛指揮,而相貌有些書生氣的黃浦則像是策士長。正好顛倒了過來。
十八歲從大通郡步兵軍官學校畢業,從中隊隊正做起一路升到191衛的策士長。用黃浦的話來說,老何是個寬厚的好人。做衛指揮可以,做策士長就有些差了。
何雲長對黃浦的觀點倒也不反對,每每一聽到這話,總是隨和的一笑也不反駁。侍從官過來的時候,何雲長正在策士部裏召集策士們進行戰旗推演戰局。聽說衛指揮有召,將事情交代給了手下的策士,自己則披上了外套跟著侍從官就走。
到了十一月中旬,南大陸南部的天氣已經有點潮濕了。夜間的濕氣挺大,要是不披上點什麼,一會兒身上就一一層潮氣。
剛一進帳篷,就看見黃浦踞坐在竹椅上,不住的喘著粗氣,仿佛一隻鼓著眼珠子的蛤蟆。何雲長忍不住一笑,“沒用的。你把椅子蹲爛了都不一定能想出好辦法來。”
“別拿我開涮了。”黃浦從上衣兜裏翻了翻,摸出一盒煙卷來丟了過去。老何有個毛病,隻要一思考就會消耗大量煙卷。一個人的分量不夠,每次都要把他的抽光才罷休。“想個周全的方案,走還是留?”
老何陷入了長考之中,煙氣很快就把帳篷塞滿了。帳篷裏的馬燈都看上去朦朦朧朧的,黃浦皺著眉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從椅子上跳下來打算打開兩扇窗戶放放氣。他寧肯讓林子裏的蚊蟲叮咬個滿頭包,也不願意在帳篷裏受老何這麼荼毒。當年在鹹陽,要是院長用這酷刑折磨他,他早就掛了,也不用到現在再受活罪。
心裏正亂七八糟的想著,忽然聽到老何一拍大腿道:“有了!”
“說來聽聽!”黃浦立馬就把開窗放氣的事兒忘一邊去了,眉開眼笑道:“院長給老子的好煙就是管用。”話剛落下,眼角餘光瞅見老何偷偷將自己的煙盒收進自己懷裏。頓時氣息一窒,衝上去搶奪,痛罵道:“有本事自己去綠島弄去,挖老子的牆角管卵用!”
“別搶別搶”老何伸手招架,見敵不過黃浦的餓虎撲食。忙清咳了一聲道:“想不想聽辦法!”
黃浦立刻停下了動作,認真道:“想聽。”
“八個字。”老何故作軍師風範,伸出兩指夾著燒了一半的煙卷道:“不走不留,欲留還走。”
“怎麼講?”黃浦疑道。
“分兵。”何雲長來了興致,把麵前小方桌上亂七八糟的東西掃到地上,拈起三個棋子擺在桌上。他指著黑色棋子道:“我們。”又指著其餘兩個白子道:“喪鍾人,土人武裝。”
“嗯。你接著說。”黃浦從另一個兜裏摸出煙卷,就著油燈點燃了。思索著道。
“土人武裝弱,喪鍾人強。”何雲長道:“土人武裝那邊,咱們的釘子已經楔進去了,隻要名義上存在一點兵力就能鎮住。但是喪鍾人那邊,卻需要全力以赴。甚至說全力以赴都不一定能取得理想的戰果。”
“有道理。”黃浦道:“分兵我不是沒想過。但是分出兵力來幫王祀那小子守陣地我卻心有不甘。媽的!高地守禦戰從一開始就是海兵隊撿了大頭,咱們就算打得再辛苦也隻能撈口殘湯喝喝。不值得。”
“誰讓你守陣地去了?”何雲長眼睛一瞪,不滿道:“咱們把遠偵隊和一個中隊留下,一方麵是當成震懾土人武裝的幌子,一方麵維持補給線的暢通。主力部隊全部抽走,咱們在森林裏繞到喪鍾人背後,抽冷子給他一下狠得。要是能夠趁機把坎達拉城給一起打下來那就更好了!”
“不帶遠偵隊的話,恐怕是有點難度。”
“離了遠偵隊你還不走路了?”何雲長輕聲斥道:“你還要不要從王祀那兒把重炮隊要回來,咱們擺明車馬跟喪鍾人硬幹一場?”
黃浦腦中快速轉悠著,終於下定了決心。他使勁搓了搓手道:“就聽你的。咱們連夜就出發,去打喪鍾人的屁股!”
“先把信使打發走了再說!”老何拉住了興致衝衝的黃浦,又低聲告誡道:“保密,保密!切記,切記!”
“記住了!”黃浦興奮的點了點頭,從老何身上撈過軍服,頭也不回的衝了出去。
“這小子”何雲長輕笑了笑,下意識一摸上衣口袋,頓時色變。“哎!我的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