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光一和薛漢臣兩人同時擺了擺手,隨時準備破門而入的士兵們退了下來。
“沒想到他居然會自投羅網。”薛漢臣抓了抓下巴,有些氣餒的道。
“總好過動刀動槍。”林光一輕聲低語了一句,歪了歪頭道:“收隊。”
“我們真的不準備一點安全措施嗎?”薛漢臣朝著房間裏比了一個槍的手勢。
“沒那個必要。”林光一道:“局勢盡在掌握之中,準備一輛馬車準備把人帶走就好。”
診所大廳裏,孫鏗轉過身來。上下打量著對方,淡淡道:“又見麵了。”
“我雖然救過您的命,但也犯不著這麼惦記。從北方到南方,從占城一直追到綠島。”李雲曉臉上露出無可奈何的微笑,“現在,您終於贏了。要殺要剮,都隨你喜歡。”
“想要找到你,隻是為了了解一些事情的真相。”孫鏗沉聲道:“一些我們都很重視的真相。比如當年到底是誰出賣了國防軍第一四三衛。難道你就一點都不想知道?”
“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樣?”李雲曉冷冷道:“我麾下的士兵又不會活轉過來了。你能讓他們都活過來嗎?”
孫鏗搖了搖頭。
“那不就結了。”李雲曉輕笑了一聲,“糾結那個沒有什麼意思,還不如討論一下我們的撫恤問題。無論是誰出賣了他們,戰死在邊疆的帝國士兵的撫恤並沒有到賬。這件事,您想必是知情的。”
“是。”孫鏗坦承道。
“那您是不是也知道,有很多士兵的家人並沒有撐過之後的那個冬天?”李雲曉的聲音尖利起來,他望向孫鏗的眼神也顯的有些鄙薄。
孫鏗隻有默然。
“從玉門關逃出來以後,我走過很多地方。一半是逃亡,一半是想要看看帝國為我們做了什麼。但我沒有看到讓我開心的事情。西京軍籍處的軍官們在秦曆716年新年來臨前,每個人都分到了兩條羊腿。但他們卻沒有錢給於治的母親送一筐木炭,於治的母親凍餓交加,死於秦曆715年的年底。院長閣下,您可知道?”李雲曉臉上露出驕傲的神情,“於治是我的兵,戰鬥到了最後一刻。胸前有七條創口,最深的那條,讓他的腸子寸斷。他把腸子塞回肚子裏,又跟狼騎兵們死鬥。他為帝國而死,帝國可為他流淚?我們流血了,你們又付出了什麼?”
“我很抱歉。”孫鏗咬著嘴唇,似乎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我已經聽夠了抱歉。”李雲曉攤了攤手道:“我不想再聽,所以我不斷的逃避。但您顯然並不了解我的苦衷。國防軍第一四三衛死於一場陰謀,但這與將士們有什麼關係?無論有陰謀還是堂堂正正的死戰,我們都沒有犯錯。我們都盡了一名軍人應該盡到的義務。為什麼要讓他們流了血,又要流淚?”
“當時的情況有些複雜”
“對不起,我不想聽您的蒼白的解釋。”李雲曉嘲弄得笑道。他伸出雙手,“現在你可以把我帶走了。但我隻有一個請求。”他的目光停留在呂嫣身上。“善待我的女人和孩子。”
“不”呂嫣淚光盈盈的望著他,千言萬語不知該從何說起。
“是我陰險的引誘了這位漂亮的小姐,溫柔的姑娘。”李雲曉輕佻的道:“我承認有不可告人的意圖,所以請你們原諒她。都是我的錯。”
呂耀輝聽他坦言,忍不住怒氣勃發。“我也是這麼認為的。你這個人渣。”
“是大舅哥麼?”李雲曉將目光投到他的身上,“這姑娘肚裏的孩子以後會叫你的父親外公,會叫你舅舅。隻要一想到這一點,我就感到很欣慰。”
“我不會讓他出世的,相信我的能力。”呂耀輝冷冷道。
“你敢!”呂嫣雙手護住隆起的腹部,冷然注視著自己的兄長。
診所房門開了,林光一走進來,將李雲曉帶了出去。轉身臨出門前,孫鏗沉聲道:“我隻能給你一個承諾,一四三衛的悲劇,不會再重演了。”
“哼。”李雲曉回他一個冷笑,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坐在馬車上,林光一丟給他一支煙。李雲曉這才發覺,自己渾身上下已經被冷汗浸透了。
“謝謝。”李雲曉點燃了煙卷,噴吐出一口煙霧。
“是我應該謝謝你才對。”林光一淡淡道:“你終於讓那個混賬的濫好人清醒了一些。讓他明白了做好事並不一定能獲得好的回報。有時候會收獲怨恨,甚至仇視。”
“嗯?”李雲曉疑惑的望著對方,不明所以。
林光一笑了笑,輕輕敲了敲車廂壁。坐在駕駛位的車夫立刻驅趕戰馬前行,緩緩的駛向遠方。
診所大廳裏,白靜炘忍不住開口道:“他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