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孫鏗朝旁邊的沙發上指了指,然後直起身來把自己擺了個舒服些的姿勢。長時間的伏案工作讓他的肩背時常酸痛,他已經開始有點擔心,自己到不了五十歲就要駝背了。
“院長,這是一個申請贖回囚犯的文件。”齊大誌將文件擺在孫鏗麵前,畢恭畢敬道:“因為找不到合適的人去詢問,所以過來找您。”他將白靜炘的過往簡單的說了一遍,然後等著孫鏗發落。
孫鏗聽了,啞然失笑。沒想到自己當時發落的那人,居然陰差陽錯輾轉到了這座島上。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裏找到肯幫他脫身的人,看來這小子倒不完全是投機的家夥——一定還有些本領傍身的。隻是他看到這名字時,明顯的愣了愣。
“白靜炘”孫鏗皺眉思忖了幾秒鍾,臉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來。
“院長,不行嗎?”
“不”孫鏗淡淡道:“我怕是辜負了某些人的好意。”他輕輕按下麵前的電鈴,幾秒鍾後,房門推開了。林光一出現在他的麵前。
“您有什麼吩咐,院長閣下。”林光一側頭看了齊大誌一眼,目光落到孫鏗麵前的書桌上。
“我想我們把鞭子打在了自己人的身上。”孫鏗托著腮苦笑道:“白二前段時間送來的信上說過這個人。”
“您準備如何補救呢?”林光一想起了那個瑟瑟發抖如同鵪鶉的醫師,嘴角勾出一絲嘲弄的微笑。
“去拜訪一下吧。故人之後,總不能這樣裝不知道糊弄過去。”孫鏗望了齊大誌一眼,“今天晚上如何?”
“學生謹遵吩咐。”齊大誌個人自然沒有任何觀點。
“順便也該揭開一些謎團了。”孫鏗咕噥了一句誰都沒有聽懂的話。
對於李雲曉來說,秦曆717年八月三十日這天是無比平凡的一天。
早晨從總督府出來之後,他徑直便去了綠島民兵大隊。在那裏呆了一個上午之後,他離開了大隊駐地,前往了正在建設中的綠島二號港。
雪風號正在船塢裏等著他。
薑信虎為了表達他們之間的友誼,將雪風號贈送給了他。李雲曉在得到了這條船之後,便立刻開始了準備已久的逃亡計劃。他知道:綠島並不是絕對安全的避難所,早晚有一天,孫鏗那家夥會到這裏來,揭穿他的一切,奪走他的自由。
他絕不容忍這樣的情況在眼前發生,所以務必要在孫鏗到來之前揚帆出海。帶著他的愛人和朋友一起,離這個鬼地方遠遠的。
雪風號經過改裝之後,已經不複原來的模樣。通過齊大誌的關係,他弄到了一張帝國海軍遠洋海巡艦的圖紙,並請了薑族的船師對這艘船進行了徹頭徹尾的改造。最為顯著的變化出現在船舷兩側,取消了大而無用的前裝滑膛炮,而使用了泉州造炮廠的最新產品。射速更快,威力更大的後裝三十七毫米艦炮——更大口徑的艦炮不是沒有,不過那不容許裝載在民用船隻上。對於一條將要在風暴洋諸國遊曆的遠洋船而言,這樣的口徑足以吊打大多數國家的主力戰艦了。
在船上跟幾個誌同道合的夥伴商量了一會兒,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日頭已經偏西。他站在岸邊看著他的希望,夕陽把戰艦的影子拉出好長。海岸線上泛著肮髒的泡沫,來這座島上討生活的工人三三兩兩的從他身邊經過。
真的要離開這安逸的日子嗎?李雲曉這樣問著自己。過了一會兒之後,他肯定的點了點頭。跟齊大誌的玩笑話又浮上心頭,男人為冒險而生?真是笑話!他隻是不想自己的孩子一生出來就沒了父親而已。
在碼頭上一直呆到夜色降臨,算算時間呂嫣這時候已經回來了。他站起身,又交待了一些需要加緊進度的事情。這才晃晃悠悠朝著家的方向走去。想必白靜炘那家夥等了一天,已經等得有些著急了吧。這樣的心態容易讓他更快的作出於己有利的選擇,太容易得到的東西丟棄的也是容易。
診所裏,已經有了幾個不速之客。
山泉水衝泡出來的雲霧茶,房間裏泛著濃鬱的茶葉清香。一向挑剔的呂家大公子的神色鬆動下來,抿了一口清澈見底的茶湯,頷首讚許道:“還不錯。”
對於在海上漂泊了不知道多久的漢子們而言,這樣的水足以讓他們用生命去交換。在呂耀輝心裏,卻隻能換回一個“還不錯”的評語。看來自己的哥哥在這條航路上並沒有吃過太多的苦頭,呂嫣撇了撇嘴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