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艦排開碧波,在蔚藍的海麵上劃出一條雪白的航跡。海鳥追逐著桅杆和白帆,在愉悅心情的同時,也把一些不那麼讓人喜悅的白色糞便拋擲在甲板上。
負責打掃甲板的水手不斷的忙碌,也才讓甲板變得幹淨少許。但是這種潔淨並不能持久,一波波到來的海鳥持續轟炸著甲板,讓每一個在桅杆下走動的人苦不堪言。
海軍裏有一條不成文的風俗,如果被鳥糞沾上,那麼這個人一整天都要被黴運沾染。為了祛除黴運,這個倒黴的人兒需要光屁股繞著甲板跑一圈。
這原本是戰艦上水手們每天喜聞樂見的節目。但是自從有女眷登船以後,他們發現赤身裸體的在一個成熟女性麵前奔跑是一件如此難堪的事情。雖然她自從上船以後,就一直都呆在房間裏並沒有出現,但是這並不能阻止水手們澎湃洶湧的羞恥之心。
艦橋指揮部裏,常玉思無奈笑著將一份醫官報告丟在桌子上。
“最近幾天,醫官過來報告。每天刮胡子弄傷自己下巴的人比平常多了三倍。”
“也許你應該考慮在鯊鯨號戰艦上增加女兵的編製。”王祀端著骨瓷杯玩笑道:“回程以來我已經幾乎看不到不穿衣服光著屁股到處跑的水手了。大家都是君子,軍容軍姿也賞心悅目了很多。”
“到了晚上會變成狼人也說不定。”常玉思掩住額頭:“如果帝國海軍序列裏的第一次女兵性侵事件發生在我這條戰艦上,我這張老臉怕是要丟盡了。”
“陸軍裏的女兵也很多,但我可沒有聽說過什麼奇奇怪怪的事件。”
“這裏是海洋。”常玉思笑著站起身來,負手望著舷窗外,窗外海天一色,碧波泛起微瀾。
“一艘船,就是一座城。隻有男人的城,是男人夢想飛揚的起始之地,也是男人欲望的無情囚牢。沒有妓院,酒館讓他們消磨時間;沒有魔崽子讓他們潑灑熱血。這裏有的,隻有枯燥乏味,你看外麵的景色很美,很壯觀。但是十年之後你怎麼看?二十年,三十年之後你又怎麼看?”
王祀隻能沉默。
“在戰艦上增設女兵,等於是把羊羔投進狼群裏。”常玉思的臉色變得陰沉起來。他微笑著仿佛一頭惡魔,優雅的拿起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汗漬:“你想想,如果那個女眷不是你的朋友,你會認為她應該住在哪裏?”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王祀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了常玉思的苦心。
“嚴苛的軍紀,能束縛住他們的行動卻不能束縛他們的心靈。而欲望產生於心靈。有一天,欲望的火焰會燒死一切理智。”常玉思冷冷道:“有些人,會為了一時的歡愉而做出人神共憤的事情。你信不信?”
“我信。”
“這就是帝國戰艦始終不願意接收女兵的原因。無論什麼時候,無論人力有多麼的匱乏。”常玉思喃喃自語著,飲盡了杯中的熱可可。王祀知道這是他結束談話的先兆,他禮貌的站了起來告別。
常玉思向他擺了擺手,似乎陷進了長久的思索之中。王祀深深的望了他一眼,無聲的退了出去。
離開綠島已經是第六天,距離千鏡島還有一天的航程。因為是非戰鬥護航任務,加之是在帝國內海航行。因而這趟旅程與來時相比更為輕鬆。偶有不開眼的海盜遇見了,看見鯊鯨號那巨大的身板鮮少有上來送死的。
笑話!滿載著燃煤的鯊鯨號可以用十二節的航速跑上一整天,風帆戰船最大速度不過八節。看到帝國海軍的戰艦躲都躲不及,更遑論去送死打劫了。而且,自從火神機關槍成為帝國戰艦的標準裝備以後,連一些噸位稍小的巡邏艇都成為隨時可以發射死神之鐮的武器平台。總得來說,在帝國附近活動的海盜大概是這顆星球上內心陰影麵積最大的民間武裝團體了。
鯊鯨號載著夢想與希望朝著千鏡島上飛馳。而此時此刻,孫鏗所乘坐的專列也已經離開了占城,前往他的下一站泉州。在那裏,除了有老朋友閆長順在等待著他。還有關於南大陸開發戰略的最新情況。
子榮親王目送著專列緩緩遠離,不由得心情有些激動。他揩了揩眼角溢出來的熱淚,長長鬆了一口氣。眾官僚心有戚戚焉,這位盤踞在占城郡長達小半年之久的耗子帝婿總算離開了。從此以後他們快活自在的生活又要回來了。怎能不激動?怎能不興奮?
當然,此時坐在列車車廂裏的孫鏗卻不那麼想。他無比悵然的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色,苦笑著拿起眼前一份訊問報告。
閆峰經過長達一個多月的艱苦努力,終於將那位嘴巴嚴實的刺客頭子的嘴巴撬開了。占城軍紀部審訊室裏的血跡斑斑,不知道有多少倒黴鬼為此葬送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