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媽簡直高興透頂,她做夢也沒想到女兒竟會翻出自己壓在箱子底下陳放了好多年自己兒時的衣服。小時候的大媽活潑可愛,那年她第一次跟隨父親去給木裏土司拜年便深得活佛喜愛,他們還沒走,活佛就讓專門給木裏大寺的喇嘛們織布做衣的婦女,比著大媽當時的樣子趕製一套藏服出來,他要親自送給這個小丫頭。可惜左所土司逗留木裏的時間太短,而這樣精致的衣服製作起來又需要一定的時間,所以等木裏活佛的禮物輾轉抵達左所天氣已是盛夏,待到大媽冬天再穿時就略顯短小了。不過這並沒有影響大媽對它的喜愛,因為這件衣服實在太漂亮了,密密麻麻的針腳,精雕細琢的圖案,巧奪天工的設計,外加絢麗的色彩和巧妙的搭配,為了她還專門加入了摩梭人的元素,使得這件衣服即使不能穿在身上,也已經成了一件絕佳的收藏珍品。而這件衣服在陳放箱底好多年後終於重見天日,一經出場就豔壓群芳,吸引了眾多的眼球,就連素日喜歡犬馬遊戲的大哥,今天也出奇地站在正房裏一直待到現在。做母親的哪兒有不為自己女兒如此漂亮而不感到驕傲的,大媽已經熱淚盈眶,她從女兒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當年的影子,時光仿佛一下子回到從前。她就是女兒,女兒就是她,她們如此青春,如此年少,如此散發著美麗的光彩,如此在這個世界上驚豔四方。大媽點著頭,將姐姐摟入懷裏,撫摸著她的臉蛋兒誇獎道:“阿媽的女兒很漂亮,很漂亮!”
她倒沒有去誇女兒或者曾經是自己的衣服很漂亮,這時候在她心裏隻有自己對青春的懷戀,隻有自己對生命的感慨,以及隻有她懷裏的女兒。她想到大女兒將在今年出嫁,二女兒也已經成人,以後就隻有小女兒陪著她了,可是小女兒也終究會有出嫁的一天,到時候她就什麼都沒有了。天哪!時光將會把這個可憐的母親的心靈一點點挖空、榨幹、撕碎,毫不留情、殘忍地看著自己一天天變老,女兒們一天天長大出嫁離家,隻剩下她:一個孤苦伶仃、滿臉皺紋、眼睛裏滿是眼屎、嘴巴裏牙齒全無的幹巴巴的老太太。唉!別的摩梭女人、別的摩梭家庭都以能生女兒、多生女兒為幸福之事,隻有土司家的摩梭女人、土司的家庭為生了女兒最終又失去女兒而嚐盡人間所有的辛酸苦辣!姐姐自然不能理解母親此時此刻的心情,反以為自己完美的表現獲得了母親的讚許,甚至掉下了幸福的眼淚,隻有大姐才明白大媽的心裏早已哭成了淚海。大媽流著眼淚不時留戀地看看自己的大女兒,她的女兒也知道母親是想多看看自己的樣子,便擁入母親的懷裏伏在她的肩頭痛哭起來,大媽更是淚如雨下泣不成聲。二姐站在我旁邊,她隻是好奇地看著自己的姐姐和母親哭得那麼傷心,她卻一點都不明白她們是為了什麼,反而認為這是對妹妹今天非凡表現的讚賞,她的臉上倒是一臉愉快的樣子。
奶奶也是過來人,雖然因為身體上的原因她不能正常生育,沒有給土司家帶來子嗣,卻在和大媽一起撫養子女的過程中體會到了各種做母親的苦樂。現在她看到大媽和大姐相擁而泣,表麵上是在為小女兒卓越的表現而感動,實際上是在為母女倆即將到來的生死離別而傷悲,老太太的心中也是無限感傷。幾十年前,奶奶在嫁給爺爺的時候,也曾這番在母親懷裏哭泣,從那以後她就永遠地離開了左所,與母親也竟成了永別。在場的人裏隻有土司家當過母親的人最能體會這樣的心情。我的姑姑們根本就不用擔心這樣的事,因為她們已經是一家之長,女兒也可以不用出嫁,她們將會組建起一個以女性為中心的摩梭大家庭。她們的女兒就算要出嫁,嫁出去後也會成為別人家的家長,而不像土司家的女兒是去給別的土司做媳婦,兩者有著天壤之別。奶奶好生相勸,終於使大媽和姐姐們擦幹眼淚破涕為笑,我們也才開始了給平輩的兄弟姐妹以及表親們行禮。恰在這時,卦祖老爺爺歡天喜地地進來了,作為土司家重要的“外交官”,家族聚會的事情他也是必須在場的。他一進來我就立即拉了拉三姐的手,三姐便很快地轉過身來,迎著他跪了下去,故意表現得十分莊重,好為難一下老馬腳子,看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會有什麼表現。卦祖老爺爺真是個走過江湖的好漢,上過刀山下過油鍋,什麼樣的場麵沒有見過。一看到我和姐姐給他跪了下去,又看到長輩們披著哈達滿臉笑容,立即就估摸出一二三來。進來的時候還好端端的他,突然之間就大醉起來,搖搖晃晃盤腿一坐,變得跟我們一樣高,一手拿著酒壺,一手撐在地上,裝出一副爛醉如泥的模樣,虛著眼睛看著我們。我們給他磕頭,他也給我們磕頭,就這樣我們一老兩少在土司家的正房裏當著大家的麵磕起頭來。我們不停他也不停,我們不歇他也不歇。姐姐很機靈,她先拉著我的手站了起來,對卦祖老爺爺說:“尊敬的土司家的老馬腳子,孩子們的阿普老卦祖,我們祝您身體健康,四肢發達,天天有酒喝,頓頓有肉吃,紮西德勒彭鬆措!”
卦祖老爺爺也立即站了起來,學著姐姐的樣子,裝出一副酒醉後的貴族氣派,說道:“尊敬的土司家的小姐少爺,阿普老卦祖的孩子們,我這個長輩也祝你們健康茁壯,耳聰目明,天天好玩耍,時時都開心,紮西德勒彭鬆措!”
我和姐姐趕緊從衣服裏掏出大人們剛才賞給我們的小玩意兒,先下手為強看他能給我們什麼。果然,這還真的把卦祖老爺爺難住了,他像小孩子一樣收下了我們的禮物,又在自己兜裏掏來掏去,卻怎麼都摸不出東西來。他的手裏拿著酒壺,脖子上搭著彈弓,腰上掛著煙杆,懷裏就隻剩一個打火石。大家都在等待,看他能給我們什麼樣的回禮,哪知道卦祖老爺爺二話沒說,掏出打火石交給姐姐,對她說:“女孩子要學會洗衣做飯,不然以後沒人要!”又把彈弓取下來掛在我脖子上:“男孩子要學會耕田狩獵,不然以後人不要!”卦祖老爺爺的行為笑得大家喘不過氣,他真聰明,酒壺是他從不離身的寶貝,煙杆又於我們無用,他隻好把剩下的兩樣送了人,待會兒他從這裏出去就可以拿著我們的小東西去跟別人換,說不定還會賺到更多呢!這場鬧劇在大家驚豔的目光、歡樂的笑聲、讚歎的語言中結束,我和姐姐又莊重地回到了她的房間。
“哎呀!真累!”
一進屋姐姐就跳到苦若瑪剛剛整理好的床上去,氣得小丫頭對自己的主子怒目而視,簡直就要破口大罵。姐姐很識相,她馬上從懷裏抓出一把小玩意兒,扔到苦若瑪身上,說:“真是個小氣鬼,選吧!”
雖說苦若瑪是個剛直不阿的小姑娘,可是貧苦人家出生的丫頭見到這麼多的寶貝,好歹還是原諒了我的姐姐。再說姐姐的脾氣就是這樣,快樂的時候像一陣風,不快樂的時候像一陣雨,既快樂又不快樂的時候就風雨交加了,連老天都拿她沒有辦法,更何況我們?不過現在,姐姐的心情甚好,她正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美滋滋地回味著剛才所有的情景。
“哼!總算是給了他們點顏色瞧瞧,我可不是好惹的!”姐姐說。
我坐在大媽的梳妝台前,看著鏡子裏的姐姐,問道:“幺姐在跟誰鬥氣嗎?”
姐姐指著天花板,模仿著上麵的圖畫在空中畫出線條,說道:“沒有,就是心裏不高興,不過現在好了。”
我想姐姐還是在跟誰鬥氣,隻是不願意說罷了。
“小姐小姐,好漂亮的玉兔,是給我的嗎?”姐姐的丫鬟不守規矩地尖叫起來。
“除了那對玉兔,全是你的!”姐姐輕描淡寫地答道。
這不是讓人家很傷心嗎?光是聽苦若瑪激動的聲音就可以知道,她很想要那對玉兔,至少也是其中的一隻。不過,苦若瑪的希望破滅。對我們來說,她僅僅是個丫頭,而且也必須是個丫頭,好在她也知道自己是個丫頭,所以什麼話也沒說,也沒有生氣。過了一會兒,苦若瑪拿起一個小小的飾物,用紅繩拴著的純銀小尖椒,她說:“謝謝小姐,我要不了這麼多,我隻要這個小玩意兒就可以了!”話還沒說完,小姑娘就紅了臉。姐姐便說:“我叫你選你就選,選完了我檢查,有我喜歡的你不能拿,剩下的全給你。”苦若瑪看了看姐姐的眼睛,知道她說的不是假話,便認認真真地挑選起來。
“阿弟!”
“嗯?”
我等著姐姐的下文,她卻不說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又說:“阿弟!”
“嗯?”
“姐姐今天好看嗎?”
“好看,幺姐今天最好看了!”
“真的嗎?”
“真的。”
姐姐不說話了,扭扭腦袋,微笑著望著天花板,歪著嘴巴,像是在咕嚕什麼,用手指繼續在空中作畫。這時苦若瑪已經將自己喜歡的禮物選了出來,她攤開小手放在姐姐麵前:“小姐,我喜歡的就這些了。”姐姐瞅了一眼,馬上賭起氣來:“哦!你的意思是人家送我的東西你都不喜歡了?選了這麼半天就選了那麼兩件?”苦若瑪一時無語,馬上紅了眼睛。姐姐便說:“再選!”這個年紀比我和姐姐都大的懂事的丫鬟,隻好轉過身去繼續挑選。過了一會兒,她又戰戰兢兢地回來了,手裏多了兩件飾品,加上剛才的三件,一共選了五件。姐姐一看更生氣了,她幹脆跳了起來,鞋也不脫就站在床上喊道:“你這個三腳貓的丫鬟太不爭氣了,把它們全拿過來!”我真不明白姐姐為什麼罵人家“三腳貓”,我的腦海裏立即浮現出一隻可憐的隻有三隻腳的小貓睜著眼睛望著我喵喵叫。這是什麼情況?等可憐的苦若瑪捧著飾品來到姐姐跟前,姐姐便很生氣地拍了一下她的腦袋,拖著她的手來到床鋪中間,險些將人家拖倒在床上。“我看著你選,一件一件地選!”姐姐說著還將自己衣兜裏的東西全抖了出來,都放在苦若瑪麵前。眼看人家姑娘都要哭了,我隻好央求姐姐不要為難人家,誰知姐姐說:“這哪兒叫為難?這個傻丫頭,人家叫你要你還不要,人家讓你選你還不選,難道你想當小姐不成?”苦若瑪嚇得跪了下去,我說:“幺姐,人家這也是為了你好,把好的東西全給你留下,不好的才自己拿走了。”姐姐一聽,心裏更不是滋味兒,跳到床下去,拉起苦若瑪的手,雖然很生氣,卻也還和顏悅色地對她說:“你就選嘛,想那麼多幹什麼呢?喜歡的你就拿,隻要是你喜歡的,無論什麼,我全部都送給你!”
姐姐這番話更把這個懂事的小丫頭給嚇著了,苦若瑪緊張地說:“我……我……小姐……我,隻要這個,就可以了!”我看姐姐真的氣不打一處來,就轉而對苦若瑪說:“幺姐說的,你就按照她說的做嘛,幺姐一片好心,你怎麼能不領情呢?”有我從中調解,苦若瑪好歹說道:“不是啊,小少爺,真的很感謝了,我就隻能拿這麼多,不然阿媽會罵的!”苦若瑪低下頭去,我知道她是個誠實善良的姑娘,便說:“那你就能辜負了幺姐對你的一片情誼。”小姑娘又跪了下去,磕著頭說:“不是的,小少爺,小姐對我的好苦若瑪終生難忘,隻是苦若瑪不能接受小姐這麼多禮物,大人們知道了肯定會怪罪我的。”姐姐便說:“哎呀,你怕什麼?不是還有我給你頂著嗎?有我在誰敢欺負你!”
姐姐說的是實話,自從苦若瑪做了姐姐的丫鬟,從前的小朋友們都不敢欺負她了,就連大姐二姐的貼身丫鬟都得對她刮目相待。苦若瑪不說話了,卻把眼睛望著我,希望我能幫她解圍。我說:“要不姐姐,你先選,選出你喜歡的,然後才讓苦若瑪選,你們選剩的就拿來打賞給別人。”姐姐一聽,很滿意,立即洋溢出笑容,歡快地說:“我就說阿弟很聰明嘛,總能理解姐姐的心思!”
我將自己的那些禮物也獻了出來,姐姐相中了我的小狗,愛不釋手地拿在手裏鑒賞。我的小狗雖然沒有姐姐的玉兔精致,卻比她的玉兔大了許多,看上去更清晰生動一些,姐姐就認為我的小狗比她的玉兔好。我說:“既然姐姐喜歡就讓姐姐拿去,改天我再找阿普要!”一聽是爺爺給我的,姐姐就把小狗放下了,轉而拿起自己的玉兔,說:“人家阿普的一番心意,你也不能辜負哦!”我隻好認真地點點頭,把小狗收了回來。姐姐又說:“你看看我的玉兔,好看嗎?”我把玉兔從姐姐手裏接了過來認真地欣賞。這是一對相當精美的玉兔,小巧玲瓏,溫柔可愛,最適合女孩子隨身攜帶。人類的智慧巧奪天工,能在玉石裏雕出這麼可愛的小兔,而且是兩隻一模一樣的小兔,我們稱它們為姐姐和弟弟。一個春日陽光的午後,兔姐姐和兔弟弟正在草地上吃草,它們專心致誌地埋著頭咀嚼草尖兒,誰知道這時從天空飛過一隻頑皮的百靈鳥兒,誰都知道的它有一副好嗓子,經常不把別的鳥兒放在眼裏,這時它剛好看見了這對可愛的小姐弟。百靈鳥便想嚇嚇它們,它在空中喊道:“大灰狼來了,大灰狼來了!”小姐弟一驚,一口將青草咽了下去,趕緊豎起耳朵立起身子,緊張半天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百靈鳥兒就在空中嘲諷它們:“膽小鬼,膽小鬼!”它一邊飛一邊回過頭來嘰嘰喳喳,沒想到正好撞到一棵大樹上,當場就暈了掉到地上。姐弟倆嘿嘿一笑把脖子縮了回去,用一隻小手捂住嘴巴。姐姐的兩隻玉兔模仿的就是這個形象,我把故事講給她聽,她一把抓過我手中的兔子,睜大了眼睛看著它們。
“真的嗎?是真的嗎?”姐姐無比興奮地說。
“那當然,小兔子告訴我的嘛!”
“哈哈!真是太好玩了,很可愛喲!”
我把自己的小狗取了出來把玩,姐姐就搶了過去,她把它攤在手掌上仔細端詳。過了很久,姐姐才說:“還是我的小兔好看!”姐姐將小狗還給我,自己把玩起玉兔來。
“小狗很悲傷。”我看著手裏的玉狗。
“它告訴你了?”姐姐問到。
“我自己感覺到的。”
“那麼並非真的咯?”
“不知道。”
“我就覺得我的小兔子更好,很快樂!”
苦若瑪也要看我的小狗,我就把小狗遞給了她,她看了半天,說道:“我怎麼感覺這隻小狗餓了呢?”
一聽到小狗餓了,我立馬就想起了拉鐵,它還被我關在屋子裏呢!我把這件事告訴了姐姐,姐姐說:“那麼它肯定餓了,還好你昨天晚上把它牽走了,要不大姐和二姐真想把它的皮給扒了。”我很奇怪:“為什麼呀?”姐姐說:“哥哥們雖然狂歡了一個晚上,但是他們在廣場那邊,離我們很遠,可拉鐵卻在走廊裏吵得我們睡不著覺。”我點點頭,姐姐又說:“以後拉鐵就交給你了,我發現它很喜歡你。”我笑了笑。姐姐說:“盡管以後由你照顧它,但它有一半還是我的。”我說:“全都是姐姐的,是我們姐弟倆的,不分彼此。”姐姐說:“那以後我們一起照顧它,誰欺負它就是欺負我們姐弟倆。”我說:“就是,不許任何人欺負它。”姐姐又看看苦若瑪:“還有苦若瑪!”我沒搞懂她是什麼意思,苦若瑪也是一樣,我們都很驚訝地望著姐姐。姐姐說:“苦若瑪也是我們一夥兒的!”苦若瑪才嘻嘻地笑開了,她還以為自己的主子拿寵物跟自己相提並論了呢!
隔了半晌,姐姐臉上的笑容突然收斂起來,認真地問我:“你看見卓瑪了嗎?”我一直沒有見過表妹卓瑪,她去哪兒了呢?姐姐說:“管她去哪兒了,總之很可惜。”我問她:“怎麼可惜?”我抬起頭來看著姐姐,她正望著窗外,已經陷入沉思,魂不守舍地耷拉下眼瞼,做夢似的說:“她沒有看到我的衣服。”我想不會的,全家人都看到了,她不可能沒有。不過,這也難說,說不定那會兒她正忙著別的事情呢?雖然她的母親在正房裏,她的兩位哥哥也在正房裏,可我就是沒看見她。
趁著說話的當兒,我們已經將各種小玩意兒分了出來。除了爺爺、奶奶他們這些長輩送給我們的東西不能亂給人外,我們決定將其他的打賞出去。我和姐姐分好了東西,苦若瑪才敢從我們不要的那堆禮物裏挑選了自己喜歡的掛件。我們不得不承認,苦若瑪真是個很有眼光的姑娘,難怪能將姐姐的頭發梳妝得那麼好看,她精選出來的東西都是十分漂亮的飾物。姐姐問我打算把這些東西賞給誰時,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紮嬤。
“你要送給她?”姐姐驚訝地問道。
“她是我的貼身奴婢嘛!”我的話一說完,苦若瑪就笑了。我說:“她可不僅僅是奴婢,還是長輩。”苦若瑪這才不敢笑了。
“既然如此,你就拿些好的給她。”姐姐說著,從這堆東西裏挑出許多大件的、好看的、沉重的,“這些她會喜歡的。”
“謝謝幺姐。”我說。
“你謝我幹啥?”姐姐詫異道。
“那我代表娘娘紮嬤謝謝你!”我說。
“想不到你對老家奴還挺好。”姐姐轉過身去,看著苦若瑪,“我對你是不是很好?”苦若瑪驕傲地點點頭,一臉幸福的顏色,這表情讓她的主子感到十分自豪。
“我要回去了。”我跟姐姐告辭。姐姐點點頭,又躺到床上,用手指著天花板,哼著歌兒在空氣中作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