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去北方的鳥】 之 半年為期 三(1 / 2)

“現在感覺怎麼樣,能站起來嗎?”黎耀問,聲音很輕,他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似乎正試圖安慰我。

我搖搖頭,保持著掛電話時候的姿勢,一動也不想動。

“這兒很涼,回寢室等電話。”時一的聲音也很輕,並沒有征求意見的意味,而是簡簡單單的祈使句,還沒等我拒絕,就伸出手一把把我拉起來。他的力氣很大,我一下就被扯起來了。

腿有些軟,於是我勉勉強強的扶著牆站住。

“要不要我扶你?”黎耀緊張的問。

我想說“不用了”,可是無奈怎樣努力,都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時一再一次直接無視我的態度,拉著我的手把我架在肩膀上,然後半拖著我回寢室。

黎耀到自習室裏簡單的收拾了一下三個人的書包,然後小跑著跟上來,他的臉被冷風吹紅了,呼吸的聲音重重的。

像極了我在電話裏聽到的沈儒的呼吸聲。

從自習室到寢室的路,那麼多台階,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上去的,最後時一把我扛起來,然後往床上一扔,拉床被子給我蓋上,然後站在我的凳子上,給我把被子掖好。他麵無表情,眼睛細致的像是照顧孩子的媽媽一般。

“你是不是想一個人待會兒?”黎耀問,聲音仍然很輕。

我點點頭。

時一的語氣卻生硬的很:“我哪兒都不會去,就在這兒。”

我聽見黎耀輕輕對時一嘀咕著什麼,時一沒有回答。懶得側過頭去看他,我盯著天花板,腦子裏一片空白。

沈儒,你怎麼可以死?

“睡。”時一命令道,我這才想起他原來還沒走。

轉過頭去,看到他坐在我的對麵,自己的床上,安安靜靜的看著我。他的臉上仍然沒有表情,麵色鐵青,讓我有點害怕。

從未有過的孤寂感,可能失去沈儒的恐懼,還有長期以來,埋藏已久的秘密突然間湧到了喉嚨裏。我轉過頭,看著天花板,一張口,突然間就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你們上次見的那個人,”我輕輕的說,“他是我哥哥。”

“看得出來,你們兩個有點像。”時一回答,聲音沒有了剛剛的生硬冰冷。

“是我媽媽事業最紅的時候未婚生下的孩子,她害怕自己的事業受到影響,生下之後,就把哥哥送到孤兒院去了,”我說的很平靜,時一卻越發的緊張和驚訝,“我爸是我媽的老板,他瞞著我媽找到了那個男孩,然後認養,給他足夠的物質,讓他健康長大,然後收到自己公司裏……”

轉頭,看到時一一臉的驚駭神情。

“很不可思議是不是,”我甚至笑了一下,“你嚇成這個樣子……”

“沒有,”他臉色蒼白的搖搖頭,“沒……”

“然後,我姐上班第一天,就愛上了那個男孩,”我繼續說,回想起杜宸坐在我公寓的沙發上,一臉花癡相的說那個人有多帥多帥的情景,“我同父異母的姐姐和同母異父的哥哥……”

時一沒有回答,他的臉色已經慘白慘白的了,看著他的臉,我突然明白自己肯定也是這幅樣子。

“然後,他發現了嗎?”時一問,聲音有些嘶啞。

“是啊。”我伸出剛剛恢複了知覺的手,把被子拉到頭上,自己從家裏帶來的被子,帶著暖暖的,熟悉的味道,我記得沈儒常常在我的衣櫃裏放各種熏香,我還笑他“娘”,而這會兒,我突然覺得,這種味道,竟然像空氣一樣,從未察覺,卻絕不可缺。

眼窩裏熱熱的,鹹鹹的淚水流進喉嚨裏,我牟足力氣,大聲的吼著:“你又不是為她活著的!”

安靜。

樓下傳來隔著被子也能聽得很是清晰的笑聲,這會兒必定有暖暖的陽光穿過窗欞,我桌子上鋪展開來的白紙上必定灑滿了金黃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