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五六歲,讀書的年齡到了。我天天想著讀書,爺爺卻不放心我過去,怕我被小孩子欺負,留下陰影。後來爺爺想了一個辦法,總算讓我學會了讀書識字。
離我家百餘米遠,有個年輕人,姓李,初中畢業後,就在家裏務農,家裏藏著不少殘書。雖然他隻是初中畢業,但古典看多了,心境自然不一樣,時不時在家裏自怨自艾,發脾氣,砸東西。家中父母一生在田裏忙碌,也不知道他的心事,給他介紹個姑娘,他也不肯要。隻能眼見著揪心,卻又無可奈何。
我五歲那年,爺爺就踏進他家門口。那天他父母在地裏,他一個人在後院劈材。劈著劈著,就不受控製,亂砍一通。爺爺把他家後院環境打量一番,就開口說話了:“你蹲的地方危險,往右邊挪上十步。”年輕人先是吃了一驚,半信半疑。爺爺走南闖北這麼多年,有著不少沉澱的氣息。況且爺爺的名氣,在村裏還有不少流傳。年輕人猶豫了一會兒,走到院子右邊,繼續開始劈材。
事隔一個多月,下起了瓢潑大雨。這片村裏的山木,都被傾瀉的雨水籠罩著。我披著個麻袋,在自家門前修水渠玩。過了不久,年輕人和他父母冒著大雨,匆匆忙忙地趕了過來。一進我家,就把手中的活雞活鴨放在桌子上,然後對爺爺千恩萬謝,感激不盡。原來當天大雨,年輕人後院積水太多,於是拿了一把鐵鍬疏通一下。開始時他準備在後院左邊挖溝,挖了一會兒,電閃雷鳴,天色陰沉,他陡然記起爺爺的囑咐,也不敢在那挖了,走到院子右邊挖水溝。才離開幾分鍾,突然一聲響動,離地十米高的一塊石頭掉了下來,砸在院子左邊,足足幾百斤的石頭,把院子砸了半米深的坑。年輕人嚇得滿頭冷汗,驚魂未定,他要是遲走一步,就被石頭砸成肉醬了。
年輕人回到家中,把這事對父母說了。父母連忙帶著他,到我家道謝。爺爺收下雞鴨後,隻提了一個要求。就是希望年輕人教我讀書認字,年輕人當場就答應了。以後的幾年裏,我大部分時間,是在年輕人家裏度過的,稱他為李老師。李老師經曆那一劫,脾氣收斂多了,安心在家務農,幫父母打點。隻要一有時間,就教我識字、算術。這幾年裏,我也沒玩的,老師教的東西,學完後,就在他家裏翻書看。久而久之,讀的書堆積起來,比我個子還高。我跟著爺爺離開村莊的那年,李老師已經結婚了。結婚那天,破天荒地把我和爺爺請了過去。爺爺幹的事,一直是村裏忌諱,村裏有什麼喜事,從來不告訴爺爺,以防我們衝喜,觸了黴頭。不過李老師一直當爺爺是救命恩人,好說歹說,總算把爺爺請了過去。
後來我成材時,已經跟著爺爺學了十多年,對於鬼事,已經了解不少。憶及當年李老師的事件,卻和鬼事不掛鉤,難免有些疑惑,就詢問爺爺。爺爺告訴我:“做鬼事的,要會審靈;看相的,學會讀心;做風水的,懂地勢,知天命。當年的事,和風水有關。那天我觀察過,坡上那顆大石頭,已經有不少裂痕,搖搖欲墜了。他天天在底下做活,能不出事?”從那時起,我才知道,做我們這一行業的,貌似不簡單,卻又簡單。一般人卻又難做好,隻有少數的人,才能做到大師級別。
這是後話,暫且不表,隻說轉眼又過了幾年,我八歲多了。一天傍晚,我從李老師家裏出來,發現村裏停著一輛卡車,而且是停在我家門前。我當時心都飛了,那時的農村,能停上一輛汽車,是件很了不得的事,更別提停在我家門口了。車周圍圍著不少同齡小夥伴,指指點點,我也湊熱鬧,鑽了進去。由於車是停在我家門前,小夥伴倒也不好意思趕我走,隻是不理我。幾個調皮的,開始往車上爬了。
“統統滾蛋!”這時突然從我家出來一個漢子,凶神惡煞,朝我們大吼。小夥伴被嚇住了,全部跑掉了。我既不敢跟著他們走,又怕屋裏的大惡人。於是一個人跑到林子裏玩,天色黑了,才敢回家。那輛卡車還停靠在那,我猶豫一會兒,心驚膽寒地走進家中。爺爺坐在椅子上,眉目緊鎖,心事重重。四個漢子圍著他身邊,焦急地等待爺爺發話。其中一個麵目凶惡,就是剛才罵我們的那個,還有一個麵目清秀,一臉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