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殺時刻比平常來得更早。
咚咚——
寂靜的寓所裏突然響起敲門聲。
羅遲睜開漆黑的眼睛,從床上爬起。整整一夜,他都在一個怪誕的夢裏徘徊。
夢醒後的昏沉在他大腦皮層短暫停留一陣。
他把冰冷的空氣深深吸進肺葉,沉默了會後,走到衛生間衝了把臉。
鏡子裏——他嘴唇幹澀,眼窩陷得很深,幾日前那場狩獵在他臉上留下不少淤痕。
“Bang!”
他突然撩起亂糟糟的黑發,朝鏡子比了個開槍手勢,隨後側過身,冷笑著凝視自己:
“我是狩獵者羅遲,你做好必死的覺悟了麼?”
“你發什麼瘋?”一個嗓音甜膩的少女,聽到動靜後打開房門。
她是羅遲的妹妹羅點點,是島城大學的新生。
“沒聽見有人敲門嗎?”
看見妹妹探來“關愛”目光,羅遲咳嗽了兩聲,壓低聲線:
“明白了,我的點點女士。”
“有病。”羅點點白了他一眼,又重重把門關上。
呃,有病?好吧。
羅遲掃興地歎了口氣。
這時敲門聲又響起,他回臥室換了套灰色帽衫,走向寓所門口。
“Bang!”
路過鏡子時,他又回身開了一槍,隨後打開大門。
門上的防盜鏈還拴著,隻露了道縫,他慢慢探出視線。
一個披著紅色雨衣的婦女在門縫中露出半個身軀:
“阿遲,是我,快開門。”
“媽,你怎麼來了?”羅遲略微遲疑,取下防盜鏈,把門敞開。
“今天不是你生日嘛,我還不能來看望自己兒子啦?”婦女脫下雨衣和膠鞋,手提蛋糕,走進屋門。
他爸好賭成性,媽媽很久前就離開了這個家庭,隻有每年生日才會見上一麵。
羅遲瞥了眼牆上的台曆,後知後覺地笑道:
“差點忘了,今天我生日。”
他轉眼看向媽媽脫下的雨衣。
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雨衣猩豔的紅色使他感到眩暈。
羅遲晃了晃腦袋,試以發問來疏通這種不適:
“外麵雨很大麼?”
“對,陣雨來著,一會就過去了。”媽媽把蛋糕放餐桌上,走到窗前拉開窗簾。
轟隆——
一閃而過的雷電將她的臉照得蒼白。
“媽。”這時,羅早早走出臥室,在餐桌旁坐了下來。
媽媽應了一聲,也拉出一把木椅,在她身邊坐下。
椅子在拖動中發出刺耳聲音。
“好久沒見你們了,最近怎樣啊?”媽媽朝羅早早看了會,又將目光直勾勾地轉向羅遲。
羅遲怔住。
他隱隱感到這目光中摻雜了些奇怪東西。
“媽,我最近成績可好了,兩次年級考都拿了第一。”羅早早歪著腦袋,眼眸撲閃熱氣。
“真好,我們早早最聰明了。”媽媽和藹地笑了,聲音恰到好處地展現出一絲溫柔。
羅遲沉默旁聽,似乎想走過去,可身體剛動一下,媽媽的目光又飄了過來。
於是他咽了下口水,視線轉到窗外,一隻詭譎的烏鴉撞向玻璃,鮮血黏附在上麵發出陣陣攣縮。
烏鴉的翅膀上隱隱纏著一圈蛛絲。
然後。
媽媽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了。
“阿遲,你在幹嘛呢?”
“我看到了血。”羅遲說。
“血?哪裏有血?”
羅遲麵無表情地指向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