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聲到:“安丘下去傳膳吧。”
安丘早知機遣了人出去,見我發話,自領命而去。
我瞪著王氏:“既是如此,你就該早來回我,也不至於鬧到如今這地步!別拿怕我憂心的話糊弄我,老老實實說!”
王氏隻好又跪下:“奴婢不敢有半句欺瞞。實在是老太爺在的時候太過寵愛,因知道公主嫉妒,一直養在身邊,他老人家年紀大了一時有些糊塗,想事情不周到一點也是有的,大家也想著他少年心性,不好太拘著他。太後想想,如今舉國的人,不要說公卿,就是普通老百姓,多幾個銀子的富戶還要置幾個漂亮丫頭呢,何況我們這樣的人家,也不為過。這到底也是子嗣的大事,有人在家裏守著他,總比他到外麵胡鬧的強些。
誰知道後來公主突然開恩說要給如鳳那孩子說親,我們還奇怪,她怎麼這麼賢惠起來?結果皇上也說了,如鳳那孩子本來不過是脾氣倔些,性子有些別扭,知道了這事,狂醉了幾天幾夜之後,就變了性,見人也不說話,整日和些不三不四的人一起出入。我讓我家老三也去看過,說是打算和人開個酒樓玩玩。我想這雖然不算正經事,可也不能說他闖禍,想他小孩子脾氣,一時不高興了糟蹋點錢也沒什麼。誰知道他心思這麼深?
太後,我真是沒想到啊!”
王氏一麵說,我一麵仔細打量王氏,見她十分誠懇,有幾分推諉,卻多是實話,問道:“也是公主做主找的林太傅的侄女兒?”
王氏猶豫片刻:“太後也知道,公主府的事向來不肯告訴外人。”見我臉色嚴峻,又道:“不過聽二老爺身邊的人說,公主和二老爺提起,說如鳳這孩子年紀也大了,再不找門親事人家要議論公主故意耽誤他了,白白給他****那麼多心。又說林太傅的侄女兒樣貌好,年紀也合適,雖說自己父親隻是個縣令,可我家如鳳是庶出的,正好般配。二老爺見她這麼想著如鳳,也挺高興,就親自找人上門說親。”
我又問:“那林太傅那一番話如鳳是怎麼知道的?”
王氏有些吞吞吐吐:“我也是聽我們老爺說的。說媒人給趕出了門,氣得要命,找我們老爺抱怨了半天,說二老爺存心出他的醜。至於如鳳如何知道的,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二老爺生氣,說他一頓也是有的。”
我頓時大怒:“你還要瞞著我,二哥就是生氣罵他,也沒有做爹親口傳話的道理,幾房姬妾他又不是不知道!老實說!”
王氏嚇得跪倒在地,又膝行到我麵前,抱著我的腿哭道:“我雖聽說,畢竟不是親眼見得,要是冤枉了人,豈不又是一樁冤孽?”
我沉聲道:“你隻管說。”
王氏這才道:“聽說是公主,傳了如鳳去,說本來給他找了門好親事,結果讓林太傅給攪了。攪合了也算了,偏又胡言亂語,這下整個京城的人都不肯把女兒給如鳳了。公主還說,她央人做媒,都沒人肯去。”
我緊咬牙根,直咬得發酸,這佩德公主也太過忤逆人倫了!她的生母出身納蘭家,成年後自然又許給了納蘭家的子弟。後來我兄長平亂,她的夫君已經被斬首,她青年喪父,我二哥新喪了夫人,就有人從中作合成了夫妻。
開始聽說他們成親後公主連做了幾次小月,我還有些憐憫。後來又聽兄長提起,公主善妒,我也以為人之常情。公主是金枝玉葉,出身高貴,行事自然有些任性。哪裏曉得她起初隻是要挾二哥,後來因自己不能生育,更是吵鬧不休,房裏漂亮些的丫頭也容不下。容不下也就算了,動輒打傷、打死人命,名聲很不好聽。
我一向隻以為她不過是行事偏激,今日才知道,她竟是如此狠毒!這麼做,不僅讓如鳳一輩子抬不起頭來,更是要挑撥我和皇上的關係。想到這裏,我又氣又恨,如鳳是不爭氣,可二哥縱容公主,公主橫行無忌更是叫人心生憤恨。
王氏察言觀色,隻叫道:“太後切莫憂思傷了鳳體。皇上孝順仁厚,絕不會上那奸人的當!”
我冷笑一聲,如我不是見光明話裏話外幫著林太傅,狠下心來要光明獨斷,隻要我求一句情,隻怕光明的心就要變了。光明是我一手養大的,性子我最清楚,最是吃軟不吃硬,他從小又見過我兄長的跋扈當權,最是忌恨有人要把持朝政。如鳳從小又是個沒心沒肺口無遮攔的,不知有多少閑言碎語讓光明早記到了肚子裏。
正想著,一眼望見安丘在門口徘徊,凍得隻打哆嗦,便連聲喚他進來:“怎麼這麼久?”
安丘忙進來回到:“晚膳已經來了。”
我點點頭,見王氏還跪在地上,又改了主意,吩咐安丘:“把夫人送回家,晚膳擺在偏殿。”
王氏的臉一下子灰白,忙低下頭去。
我拍了拍王氏的肩:“今日哀家累了,沒空招呼你。再過幾天就是萬壽節,你帶著你嫂子和侄女兒進來逛逛。”
王氏這才放下心來,哭著謝恩,跟著安丘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