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王氏對視一眼,王氏不免低了頭,更不好說話。
我沉吟了一會兒,才回答光明:“曉得了,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了。這些小事皇上看著發落就是了,不必問過我。方榮華在我這站了半天規矩也累了,你們一起回暖閣吧。”
光明看了看我臉色,見並無怒色,才告了罪,和方榮華退下了。
王氏也要告退,我道:“慢著,我還有話問你。”
王氏哭喪著臉,又不好說什麼,隻跪著磕頭。
我看她也不訴苦,也不喊冤,直磕得額頭見血也不停,心下不忍:“這是幹什麼?起來好好回話。”
王氏卻不肯起來,口稱死罪。
我趁著安丘的手喝了一口茶,原有著一肚子話要問,聽她這話,不由添了幾分惱怒:“你既然知道,還有什麼好說的?”
王氏跪著哭,也不辯白。
安丘也跪下,連帶著殿裏的內侍一同跪了:“太後,奴才是個下人,本來沒有奴才多嘴的份,可是看王夫人太可憐,還求太後讓奴才說一句,就是挨頓打也值得。”
我聽了好笑:“她的罪過,為什麼要打你?莫非你也在裏麵幫著摻合不成?”
安丘磕頭如搗蒜,乒乒直響:“奴才如何擔當的起這話,隻求太後的恩典。”
“看你能說出個大天來!”我想起賈如鳳如此放肆,更加生氣。
安丘隻顧著說:“太後想想,哪有侄兒犯錯告訴嬸娘的道理?何況兩家是分府另過的,平日並無十分來往。又是這樣無天無地的闖禍,隻怕連父母都瞞著,我們老爺都不曉得,夫人更不知道了。”
我點了點頭,心下知道安丘在為我兄弟開脫,卻也不無道理。賈如鳳是我父親第一個孫兒,本來寶貝非凡,他生母隻是個丫鬟,又不懂什麼道理,嫡母身份高貴,不喜歡他,更因為他身世可憐,凡事都縱容幾分,從小聰明伶俐的,也沒人認真管教,以為長大就好了,誰知道卻闖下如此大禍,讓人始料未及。
我看了看王氏,見她粉褪妝殘,泣不成聲,想到這事卻是她頂缸了,不免柔聲道:“是哀家性急,來人,請夫人下去休息。”
王氏趕緊謝恩,自有宮娥來領了她下去。
見王氏出去,安丘又湊上來要說話,我恨得打了他一下:“奴才!怎麼讓我成了聾子!”
安丘抹著淚,一隻眼卻從手指縫裏偷看我:“太後熄怒。本來這事整個京城都知道了,奴才也知道瞞不過太後,可是這幾天事情太多,怕給太後添累,奴才想晚幾天才說的。誰知道皇上會給她家出頭呢?本來這可是鐵板釘釘的事啊。”
“糊塗!”聽說整個京城都知道了,我不禁動了真怒:“納蘭家的下場你沒看見?整治人也得看看人家的底細,打狗還看主人呢。這欺負皇上的老師,不是打哀家的臉麼?”
安丘見我發怒,嚇得哆嗦,直哭到:“林太傅也太出言不遜了,皇上都說了,他罵少爺這麼難聽。要不是他害得少爺娶不上媳婦,少爺也不會去戲弄他。”
“太傅也沒有說錯,這孩子如此膽大妄為,必要招來殺身之禍!”我想到這孩子雖愚頑,卻是父親最疼愛的,不由又落了幾滴淚下來。
安丘小心翼翼的稟告:“娘娘,送賈夫人回去還是?”
我接過他手上的帕子拭了拭淚,又扔還給他:“讓她留下吃飯,我們娘倆兒好說說話。”
安丘有些遲疑,我又道:“去告訴皇上,天寒地凍的,方榮華是有身子的人不可多動,就讓他們在暖閣上吃,不必過來了。”
安丘忙答應了,差人去說,一麵又去扶著王氏進來。
我看王氏哭紅了眼,麵色也有些憔悴,想這事情確實怪不著她,隻恨她不該瞞著我,故此並不出聲。
王氏跪著,又哭道:“姑奶奶,不是存心瞞著您,實在是不好啟齒啊。”
我頓足道:“自家人有什麼話不好說?如今鬧到皇上麵前就好聽好說好看了?我知道你們的意思,想著佩德公主平日裏冷眼看人,凡事都不肯抬舉別人,不想惹她家的是非。可你不想想,如鳳是別人家的人麼?他是父親的長孫!這事雖然讓佩德公主麵子上過不去,可也不過一陣子,說不定人家心裏還高興著,你就不為三哥想想?他可就這麼一個兒子!”
王氏這回卻沒有哭,隻道:“姑奶奶一心疼他,就是我們,何嚐沒有疼他的心?我雖沒有見識,也是有兒女的人,我們老爺更是把如鳳當自己兒子看待,可是這孩子年紀小架不住別人攛弄啊。如鳳那孩子您也知道,最是個心大有主意的,耳根子又軟,我們說他,他反怪我們多事,他又有嫡母護著,什麼事都敢幹,什麼話都敢說。”
說到這裏,王氏見我怒色更甚,訕訕停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