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順義太後口氣不好,忙笑道:“原正要為這事請示太後。原本我是離不開寶珠的,可也不能不顧她往後日子,還要請太後懿旨,給許戶好人家。”
順義太後拗著頭,折著脖子看自己手上的祖母綠戒指,看了半天,方衝我笑道:“原本就給她尋摸了一戶好人家,誰知道人家不肯。”
我驚訝道:“這是什麼話?我已認了寶珠做妹妹,怕是嫌我家門第低,人家看不上眼,拖累了寶珠罷。”
順義太後低低的“哦”了一聲:“這麼一說倒對了。我原本看中的是你哥哥。他是大元帥,配我太後的侄孫女兒,也不算辱沒了我家。卻原來你認了我家寶珠做妹妹,這卻怪不得他了。”
我手心冰涼,這真叫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正沒轉圜處,寶珠撲通一聲跪下哭道:“求求娘娘,千萬莫要寶珠出宮,寶珠要伺候娘娘一輩子。”
順義太後搶在我前麵去拉寶珠:“我的心肝,這叫什麼話。女子嫁人是天經地義的事,人家看不上我們,我給你另尋一家更好的就是,幹嗎賭這口氣呢?”
寶珠死活不肯:“娘娘,娘娘不要寶珠,寶珠就剃了頭發做姑子去!”
剃頭發是宮中大忌,隻有皇上駕崩,才有嬪妃剃頭發出家的事,我趕緊攔著不讓寶珠說下去。順義太後卻歎息道:“你這孩子也太倔強了。不就爭這一口氣麼?再不要使性子叫我心疼了。也罷,胳膊折了攏袖子裏,我把你嫁給理王,做個正頭王妃,你可滿意了?”
整個殿裏一片寂靜,我低頭看著頓時不再哭鬧的寶珠,苦笑一聲鬆了手,人家本就是演戲給我看,我卻還傻乎乎送上門來湊熱鬧。其實何苦,我都生了兩個孩兒,還有什麼心思敢用在理王身上?
正在心中思量,不提防寶珠猛地跳起來喊:“娘娘非要寶珠嫁人,寶珠就隻有一死了!”竟學著旺財當日,朝柱子上撞去!
我和順義太後都是女流,又是養尊處優慣的,哪裏攔得她住?旁邊伺候的人好歹拉了拉,頭上到底還是多了一個血窟窿,泊泊流著鮮血,嚇得人都亂了,四處去找禦醫,又有人上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拉下去埋了。急得順義太後一疊聲的罵:“糊塗東西!糊塗東西!”太後親自給寶珠包紮了傷口,靜等著禦醫來。我隻在一旁站著,太後也不許我上前。
稍傾禦醫來了,說傷得很厲害,心疼得太後直抱怨,不用說,自然是指著我的,又要留寶珠下來好好調養。我也是心灰意冷,拎不清她們唱哪出了,早預備留下寶珠了,誰曉得寶珠抵死不肯,隻哭著要跟我回去。恨得順義太後道:“你這天生的奴才命!走得遠遠的,再莫要讓我見著才好!”
沒得奈何,讓我一頂小轎把寶珠帶了回去,連請順義太後移居無名宮的話都未出口,如今也是顧不得了。
我親自安頓寶珠躺下,她隻顧自己哭得傷心,我忍了又忍,到底還是沒忍住:“你也太使性子了,往日也不是這般模樣。”
寶珠傷重,隻掙紮要起來,旺財見了,忙上前跪下磕頭:“娘娘,可憐寶珠一片癡心罷。”
我頓時直了眼,寶珠羞紅了臉,隻轉了身哭,並不否認,看情景兒倒是認了:“這是怎麼說話的?畢竟是假夫妻……”
想到那小太監又是伺候皇上的,如今還未必活著,也不忍心說下去。我囑咐著人好好看著,也不許拘著她,也沒什麼話來寬解。
旺財跟著我出來,不住啼哭。我看了煩躁,不由發怒:“得了!我還沒死呢。等我死了再哭也差不了幾天!”
旺財嚇得止了眼淚,老實跪下,自打著嘴巴。我看他可憐,拉了他起來:“別怪我在你身上撒火,實在是宮裏呆不下去了。”
旺財直愣著眼睛看著我:“娘娘,本來奴才不敢說。既然今日順義太後這麼糟蹋您,奴才就隻有說了。”
我忙看了四周沒人,罵他:“胡說什麼!”
旺財又滑溜跪下:“娘娘,不敢欺瞞您。奴才是受過理王恩惠,可是娘娘救了我的父母!我當初求誰誰都怕得罪納蘭家,也看我一個小太監沒權沒勢,犯不上為我出頭。娘娘對我的好,奴才心裏明白的很。”
我讓他起來說話:“這些陳芝麻爛穀子就別再提了。”
旺財道:“奴才原本不想說,是覺得舅舅能護著娘娘,理王對娘娘也有那麼種意思。”旺財見我衝他瞪眼,急道:“奴才說得是真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