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卻連名字也吝於告訴他,為了一個不肯見她的男人,她親手結束了他的生命。還有自己,那未曾萌芽的幸福。
明白了,可是遲了。王子已經死去,她也垂垂老矣,歲月的長河裏,隻留下了她的悔恨與相思。
不,那個三十年不見她的男人來了!他,後悔了麼?後悔拋棄如此優秀的結發妻子,讓她苦苦等待了三十年?不,還不晚,雖然我們都已老了,可是在死神來臨之前,我們還有時間可以互訴衷腸,我,可以原諒你的不忠和懦弱,我們還可以,相約來生的幸福。說吧,說出你的心裏話吧,我會原諒你,也可以告慰自己,我的付出並非沒有回報,我的人生並不是一場謬誤,在生命的盡頭,我可以直麵王子,我的丈夫,如我愛他一樣愛我。
他真的親自到了未央宮,他用最卑微的語調向她乞求,過繼我的愛子吧,我希望他成為明日的皇。
望著這臃腫老邁的男人,這被酒色淘得步履維艱的男人,這,就是傳奇的納蘭傾城付出所有的男人?向為自己不惜用生命做賭的妻子,向自己三十年不肯見麵的結發要求,過繼我的兒子吧,過繼我和其他女人在幸福中,在你的悔恨和怨毒聲中誕生的兒子吧,讓他繼承你和你的家人用生命和鮮血換來的皇朝,讓他在你們的哀嚎和痛苦中享樂,讓他和他的子子孫孫,成為你所有心血的揮霍者和主宰,這,才是最大的羞辱!
納蘭傾城,無敵的納蘭傾城,傳奇的納蘭傾城,你曾經殺戮別人的父母,你曾經奪走別人的丈夫和妻子,你曾經讓幼小的兒童在寒風和饑餓中死去,所以,你也得接受命運的懲罰。你已經老朽,你已經沒有力氣去爭奪,你必須接受命運的安排,交出你所擁有的一切,給你所最痛恨的人。納蘭傾城,你並非無敵,你無法戰勝的,是無情和背叛,你所做的一切,終將回報於你。你付出所有的所得,隻是讓從未愛過你的丈夫,作為討好心愛女子的禮物,成為新生皇子為皇的搖籃。痛苦和仇恨啃咬著納蘭傾城的心,在滿腔的悲憤中她問他:“你,可還記得我的名字?”
三十年未曾謀麵的丈夫終於露出熟悉的神情,不安、惶恐和煩躁:“你,是我的皇後。”
“不,我問你我的名字,我父母為我取的名字。”
“你,不是我的皇後麼?”麵對納蘭傾城的質問,天下之主步步後退,終於轉身逃走:“她,她瘋了!”
納蘭傾城是瘋了,三十年前就瘋了,否則,她如何為他孤獨終老,會讓自己的愛人橫死?可此刻,她無比清醒。這世間,所有記得她名字的人都死去了。那些屈死的亡靈在呼喚她,王子在呼喚她,來吧,傳奇的戰神,異國的美人,來吧,在人世間,再沒有一個人記得你的名字,那麼,流芳百世,或者遺臭萬年,又有什麼差別?一個名字也不被人記得的人,活著與死去,又有什麼差別?
傾城的傳奇,也不過是,一段傳奇。
一天,整整一天,我看完了獻景太後的自傳。
寶珠進來看了好幾次,見我看得專心,也不催促,等我放下了手上的書,方端了飯食進來:“主子,多少吃一點吧。天冷,吃一點多少還有點熱氣。”
我點點頭,見天快黑了,問她:“旺財跑哪裏去了?”
寶珠眼圈一紅:“主子,內監司送了日用進來,宮門口管事的太監硬扣著不給,旺財和他們爭了一天,也沒個說法。”
我歎口氣:“如今還說得上說法麼?讓他回來吧,白挨了凍。”
寶珠道:“主子,別的也罷了,沒有炭,我們這冬怎麼過得去?”
我一愣,苦笑道:“樓上不是堆著許多書麼,實在不行,拿來當柴禾燒就是了。”
門口傳來一聲輕笑:“真是破罐子破摔。”
我趕緊把書藏好,起身相迎:“懿妃娘娘?您如何過來了?”
懿妃身後跟著笑容滿麵的旺財,也不和我說話,隻拚命指著自己身後的一大堆東西,我衝他笑笑:“多謝娘娘仗義,隻是別連累您才好。”
懿妃已經上下左右的看過一遍:“這種破爛地方,虧你住得下。”
寶珠早把一張擦幹淨的凳子送過去,等她坐了,又奉上水,懿妃看了更是搖頭:“白水?不要不要!”
這種粗陋地方,懿妃如何坐的下?又風似的走了,臨走道:“真想不到趙美人這麼壞,你少什麼到我那裏拿就是了。”
旺財早就開心的和寶珠在整理送來的一大堆東西:“主子,還虧碰到懿妃娘娘,她賞了守門太監兩巴掌,他們就老實了。”
我隻催旺財快去吃飯,他倒笑道:“不妨事,主子。這些東西我們收拾好,今晚上就能暖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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