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8章 三十八、意外之喜(1 / 2)

如今我也不比從前,哪裏還有許多講究,有口熱飯,有張溫暖的床就很滿足了。隻是獻景太後的事讓我難以入眠,今日懿妃的意外來訪倒不大記得了。

這華美宮廷的背後,誰知道掩蓋著多少醜惡、黑暗,我,也成了其中的一部分。

寶珠並沒有自己去歇息,我催了她幾次,她終於遲疑的開口:“主子,您是否又有身孕了?”

我點了點頭,掩住她的驚呼:“我並非不相信你和旺財,早些自己也無法確定。隻是今非昔比,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寶珠落下淚來:“主子,這種地方,您如果保養身體?”

我也隻有淒然一笑:“癡兒,你常說你母親生小弟弟時還在勞作,我還有你和旺財跟著,也算享福呢。”

寶珠顫顫道:“主子,您是金枝玉葉,這如何能比?”

我坐正身子,“都是一樣的人,有什麼不好比的?”

寶珠還要說話,我隻讓她下去休息,她不肯道:“主子您如今是有身子的人,怎麼好一個人呆著?”

我笑道:“這裏渺無人煙,正是最安全的所在,有什麼好怕的?”

寶珠見我執意不肯,也就退下,卻拿了鋪蓋在我房門口睡下。我知她一片忠心,也就不去說她,從此,她和旺財每日輪流,飲食上也更加留意。

如此過了一段時日,有了懿妃的接濟,我們的日子也還過得去,隻是寶珠每每發愁,若不去稟告我的身孕,到時候生產麻煩不說,上不了皇家名冊,孩子不明不白的呆在宮裏,算怎麼回事呢;若是去稟告,以我們此時的身份,卻是怕連命也保不住了。

旺財出主意說他去找皇上,看在孩兒的麵上,說不定倒是個轉圜之法。我隻搖頭:他對我若真有情,就不會不理不睬到今日。

李姑姑因我們住得僻靜,常來看望旺財,我知她不會告密,也不瞞她。她經曆的事多,看得也透,聽旺財說去求皇上,笑道:“莫若去求太後吧。”

我們都是一愣,旺財怪她:“你瞎說什麼?不知道我們主子是太後的眼中釘麼?”

李姑姑還是笑:“我並沒有瞎說呀。人老了總是喜歡孩子,要是孩子是自己的孫兒,那就更是性命一樣寶貴了。”說完,還朝我一笑。

我心中並不明了,隻覺得她並非閑談,淡淡道:“姑姑說得是。隻是太後愛的是孩子,我做娘的,人家都說生育是一腳跨入鬼門關呢。”

李姑姑看了看我:“枉我常覺得你聰明,原來也是個糊塗人。如此不明不白,才是在鬼門關打轉。人生無常,保得住今日,方有明日大好未來。”

我怔怔看著李姑姑,她卻不再說了。隻拉著旺財,要他送她出去。

寶珠見李姑姑走遠,急道:“主子,萬萬不可。宮裏多少雙眼睛等著抓我們的錯處,這不是送上門去麼?”

我含笑道:“李姑姑說得不錯,置之死地而後生。寶珠,容我再想想。”

雖然寶珠和旺財要我三思,我還是決定要去稟告太後。

很久沒有在鏡中審視自己的容顏,不是沒有空暇,而是沒有必要,沒有心情。因為要去見太後,我自然細細裝扮,這裏也沒什麼好的粉黛,我隻素麵朝天,清水盤發,插一支福壽金扁簪,著一襲藍白色流光綢袍,此外別無裝飾。

旺財看了看道:“太後喜愛富麗,主子雖然身份不同,到底帶上幾朵花,也討得太後的歡喜。”

我看著鏡中依然嬌麗的麵容,緩緩道:“我們還要走很長的路,帶的東西多了,反是累贅。”

寶珠聽了道:“雖沒有了步駕,很可以讓旺財背主子一段路,主子怕東西累贅,珠花我帶著,到了那裏再取出戴上也來得及。”

我看著他們忠心耿耿的臉,沒來由一笑:“傻孩子,不怕被人笑話我們沒個分寸。”

我帶著他們步行去太後的寢宮。

“不知不覺,竟已開春了呢。”我輕聲和寶珠道:“這路上的風景,居然還沒有咱們住的地方好。”

寶珠卻貪看著路上眾嬪妃花紅柳綠的新裝,甚至沒有聽到我的說話。

我歎口氣,居住在那樣僻遠的所在,風景再好,又有誰來欣賞?這一座座美麗的宮殿,卻是一座也不屬於我嗬。

記得初入宮時,我曾好奇,為何連美人住的地方都有名號,太後的寢宮,卻是一塊牌匾也無。我問白姑姑,她隻道,皇後為天下之母,太後是什麼呢?我無法應答,姑姑才笑了,皇上是天下之主,太後是她的母親,天下誰都沒有太後的尊貴,更沒有什麼可以形容太後的地位,所以,太後的寢宮是無名宮。

我卻知道,太後的寢宮之所以無名,是因為曾經有一位驚才絕豔的太後,她自問罪孽無人能及,功勳無人能比,天下沒有人配來評判她的得失,所以,無名。

人生難廢是此名。

獻景太後雖然不許人命名她的寢宮,卻無法阻擋史書將她描繪為一位舍生取義的女英雄,一位賢良淑德的好皇後,一位無欲無求的母親,隻有我和她知道,她曾經如何發狂的詛咒這個皇朝,這個已經腐爛發臭的皇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