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了好半天功夫,裏三層外三層的打開,卻不過是黑漆漆一件物事,在月光燈光下反射著悠悠淡光。
清河公主見不是顏色鮮豔的東西,早倒了大半興致,吵著要看別的,皇上卻臉色凝重,讓人好生抬出來細看。
我以為是什麼緊要東西,卻不過是個衣櫥,也不是很高大,上麵雕的花紋倒是精致的很,隻是到底是黑的,不見什麼好處。皇上問我:“覺得如何?”
我笑道:“不過是個櫃子,漆倒上得不錯,若是個鮮亮色的,也好給清河用,又是個黑的。”
皇上搖頭道:“你是沒見過的。這哪裏是上得漆?這木頭本就是這顏色這質地。”
我也是頭回聽說,世上還有如此光滑如鏡麵的木頭,上前一摸,我手上的鐲子不免碰到櫃子,發出的竟然是金石之聲,我訝然回顧皇上:“這可真是木頭?”
皇上笑道:“自己摸的還不相信?沒見過總聽過名兒吧,沉香,可聽過沒?”
我驚訝道:“世上還真有沉香木?如何也聞不出什麼香味?”
皇上笑笑,身邊的太監忙道:“回稟娘娘,這沉香木天生天長的稀罕物,可遇而不可求,如此大的木料,怕是隻有上萬年才能生長的出。出在本朝,正是皇上皇恩浩蕩、感天動地所致。”
皇上歡喜的罵他:“正經說木頭呢,好好說!”
那太監笑嘻嘻的上前告了罪,又說:“這沉香最難擺弄,就算得了沒能耐也隻好當香料使,又堅硬,用火燒指甲蓋大小的一塊兒就夠燒一兩個月的,所以常有的不過是以為做香料。
若真能訪到能人巧匠,用獨門秘法做了家具,那就是價值連城的寶物了。這東西也怪,雖自己沒什麼香味,可屋裏是蚊蟲不入,蜘蛛網都結不了一張,也不用如何擦拭,就光亮如新,百年不變。現是晚上,顏色看不真切,要是白天給太陽那麼一曬,上麵一條條紋理,就是珍珠也沒那麼些光彩。如同娘娘的美貌,不隨歲月老去,更添雍容華貴的風采。”
我聽他嘴甜,也不由笑了一笑,那太監得意,越發賣弄:“更奇的是放裏麵的衣物、首飾,不管放多久多短,拿出來都有股子清香,經久不散,要是身上出了汗,那味兒更加濃鬱,穿多了,那香氣就象粘在身上,就是換上別的不相幹的也有。而且衣服、首飾隻要擱裏麵,就算幾十年後拿出來,放進去什麼樣,拿出來的時候還是什麼樣,要是舊東西,還能變得更加漂亮。”
我看趙美人聽了那太監一番說辭,臉上都露出了豔慕的神情,心裏自也是喜歡的,隻道:“如此說來,倒真是件寶物了。”
皇上笑道:“這麼大件是真難得,朕還沒有一件呢。這下麵辦事的也真會投機,既然那衣服說了送母後,這櫃子就給皇後罷,省得她日日哭鬧不休,朕也看了心煩。”
我忙讓人再好好包裹上,別磕壞了,皇上又笑:“很不必,就這麼放著也不怕,這玩藝兒用刀也砍不壞呢。”
說完,拉著清河公主就回去了,我和趙美人忙在後麵跟著。
趙美人帶著孩子不好晚睡,隻留我陪著皇上,我見四下無人,就想與皇上逗笑幾句,他卻愛理不理,我心中悶氣,翻了卷書自在一邊看著。皇上出了會子神,又喝了點茶,見我靠在榻上,過來推我道:“這時辰還看什麼書?早點歇息吧。”我聽皇上語氣曖mei,益發擺出千嬌百媚的姿態:“臣妾看皇上心事重重,不敢睡呢。”
皇上取笑我道:“朕看你才是心事重重,見了好東西得不了不高興吧,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我忙起身正色答道:“臣妾雖愚鈍,這高低之別還是懂的。那些貴重的寶物,就是皇上賞給臣妾,臣妾也不敢使。我這命薄福淺的,擔不起不說,還怕折了自己的壽呢。”說著就鼻子一酸,眼淚也止不住了。
皇上看我這般模樣,歎口氣道:“往日看你歡天喜地,無憂無慮的樣子才好。這我也沒說你什麼,如何也學得這般?”
我頓時想起皇上抱怨皇後哭鬧,忙收了淚道:“臣妾哪裏敢抱怨皇上?不過是看皇上如何孝敬太後,想家了。”
皇上隨口道:“朕也是安撫她們。你如今是貴妃,要是想念家人,令人傳她們進來就是了。對了,你親娘是偏房,沒有可入宮的品級。這樣罷,你兄長再過幾月就要回來了,到時朕大大的熱鬧一場,讓你家來個大團圓如何?”
我趕緊跪下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