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偏殿,烈日眩目,我眼前一片漆黑,看不清那焦急呼喚我的人是誰,就被他抱入懷中,隻聽他低聲道:“可服下?”
我心知是皇上,也不知他想我服下不曾,頭暈眼花,老實道:“沒有。”
皇上竟打橫抱起我,自顧就走:“榮貴妃體弱,傳禦醫來。”
到了章含殿,皇後正抱著孩子在逗他,見我們兩人這樣進來,臉上的神情未免古怪些。我閉上眼,裝著沒看到,皇上也不管驚詫莫名的皇後,把我安頓在榻上,即刻命傳禦醫來細細診治,可有不妥。
禦醫診治了半天,說不過是多用了心力,服點安神的藥物就好。
皇上聽了就讓他身邊的總管太監去傳旨:“往後榮貴妃處就按例增設小廚房,無論何種吃食,就是朕送來的,也要先令人嚐了再食用。”
又低聲附我耳邊與我道:“好在這次有驚無險,否則,朕也救你不得。”
我也不知皇上為何突然如此柔情,隻裝著頭暈,不答。
皇後進來看了看我,見皇上這番舉動,冷笑道:“才這一會兒,就又升貴妃了?皇上似乎輕率些,反正臣妾的話皇上是不聽了。既然沒我什麼事,告退了。”
我掙紮著起身要送,皇上不許,也不去搭理皇後。我隻有顫聲叫著姐姐,盼望她千萬不要記恨才好。皇後轉身看了看我,放緩了語氣:“你好生養著吧,我是不為難你的。“
我正琢磨皇後的話,皇上又再三問太後與我說些什麼。我如何能說,隻有含糊應付幾句。
皇上自然是不信的,見我死活不說,隻恨恨道:“到如今這步田地,你還有什麼好瞞朕的?除了朕,誰還能救你?”卻又一聲長歎:“也怪不得你不敢說,朕連自己的親娘也保不住。”這樣一來,我反要安慰他,兩相情傷,正在互相依偎之時,太後又命人帶了白姑姑、秀眉過來給我發落。皇上看都沒看,隻說:“交給內監司,就治個結黨營私、忤逆犯上吧。”又自言自語:“這可是做給我看的?我白當了個皇帝,竟連身邊一個女子她也要如此多事,真真可恨!”
秀眉是早已嚇得暈死過去了,這可是株連三族的事。白姑姑還硬挺著架子,端正跪著,可眼神渙散,怕也是魂不守舍了。我趕忙攔著皇上:“皇上等等再發落。“
皇上看了看我,皺眉道:“你想做濫好人麼?隻怕別人放你不得。”
我拉著皇上的袖子,勉力起身下跪:“皇上,臣妾隻是不想因臣妾賤命,令皇上有違孝道。”
皇上讓人退下,拉我起身,直視道:“朕不違孝道並不難,賜你一死就是。可你答應過朕,要看著光明皇兒長大,你要失信於朕麼?”
我痛哭流涕:“皇上,臣妾舍不得孩子,又如何舍得陛下?隻是我不死,孩兒也是危險。與其母子同赴黃泉,不如我一個人去了,隻求皇上善視孩兒,給他找個好母親罷。”
皇上本來抱著我的手鬆開了,我身子一軟,就倒在地上,他也並不理我,隻一個人茫然嘟嚷:“你竟然也如此說?難道,母親並未曾舍棄我?是被她逼迫?”
皇上一把拽起我:“你說!她到底是怎麼說的,有一句假話,朕就準你自盡!”
我渾身戰栗:“皇上,臣妾豈敢欺瞞皇上?臣妾上次與皇上說心裏話的時候,早已抱定必死之心,否則,如何敢如此衝撞皇上。隻是,太後一心疼愛孫兒,他也是臣妾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也不能為一己之私,令皇上母子失和啊。”
皇上摔開我:“什麼疼愛!她就是想永遠把權柄牢牢握在手中,想朕永遠做她的傀儡,想她納蘭氏做鯤鵬皇朝真正的主子!朕受夠了,朕終於明白,她為什麼不肯立懿妃為後,為什麼朕的兒子總是莫名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