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皇城舊客南望 玉簫鐵扇相逢(3)(3 / 3)

衛扶風見一行人走遠了,閃身過去掀開門子進帳,隻見宋一清還坐在輪椅之上,衛扶風進門來他也無絲毫驚異之色,衛扶風對著宋一清躬身施一禮,道:“在下衛扶風,是梁正俠的師弟,不知宋大俠是否和我師兄熟識。”

宋一清笑道:“梁正俠是在下徒弟,你是孫子淵的弟子?”

衛扶風心頭微微一酸,道:“正是家母。”

宋一清道:“原來是杭州衛家的公子,怎麼會到得這瓦剌營中。”

衛扶風便將自己跟隨父母來京城之後的事情給宋一清簡述一番。

宋一清長歎一口氣道:“沒想到瓦剌營中還有這種高手,連衛大俠都不是對手。”

衛扶風本以為宋一清雙手雙腳都未被縛,但又似是不能行動,定是被人點了穴道,又念這宋一清乃是武林高手,尋常人必定不能製服他,想來想去,也隻有韓楊兩人有此本事,此刻宋一清卻說不識得二人,當便問道:“宋大俠不是被那兩人點了穴道困在這嗎?”

宋一清道:“在下那日在陣前失手,被瓦剌兵打傷了腿腳,要被瓦剌兵亂槍搠死之時,卻有一人喝住,隻是有些瓦剌兵已經將銀槍刺到,在下身上的許多經脈也被刺毀,雖是僥幸活了命,武功卻是盡失,連活動都得靠這輪椅,是以才被困在此地。”

衛扶風心中卻是“咯噔”一下,不是滋味,暗想原先吳軒琪和梁正俠對他說這宋一清是厲害角色,尋到他後幾人聯手,必能報了他的血海深仇,哪知現在一見,這人已經武功盡失,不禁是長歎一聲,悵然若失。

宋一清還道衛扶風心地純良,聽到自己的遭遇十分同情,才麵露愁色,心下十分感激。道:“衛賢侄,此地不宜久留,快些趁夜回京城罷,見了小徒還請給他說若是瓦剌軍吃了敗仗敗回漠北,皇上性命堪憂,是以讓他和在下師弟務必在瓦剌兵退兵之前將皇上救走。”

衛扶風聽宋一清鄭重托付,不敢怠慢,道:“小侄遵命,隻是方才那個太監若再來加害與您可如何是好。”

宋一清笑道:“在下自有貴人相助,賢侄不必擔心。”

衛扶風心想方才那個瓦剌少女顯然是在位高權重之人,那白袍男子雖不知道是誰,但儀態非凡,亦不是尋常之人,這兩人護著宋一清,自然不必自己操心,當下雙拳一抱,道:“既然如此,小侄先告辭。”

宋一清微微一點頭,衛扶風出得營帳,剛想尋路出軍營,卻聽到離營帳不遠處傳來一陣簫聲,衛扶風不曉音律,不知所奏何曲,隻是這四下寂靜之時,清脆的簫聲便如小溪潺潺,著實讓人心醉。衛扶風不由的便循著簫聲而去,轉了幾個營帳,借著月色,隻見中軍哨所之上方才衛扶風見過的白袍男子麵朝京城方向按簫而立,簫聲從高處合著夜空中星星點點娓娓而來。衛扶風方才雖未見到這男子相貌,但聽他說漢語,看他的身材消瘦,不似瓦剌人那般健壯,心中便斷定此人是漢人,這會又聽他吹得一手好簫,很想上去和這白袍男子相識,交談一番。是以衛扶風又向前走了幾步,這時卻見方才的瓦剌少女也坐在哨塔的護欄之上,弓箭掛在一旁,俏臉對著那白袍漢子,似是十分傾慕。衛扶風不再上前,繞過哨塔,出了瓦剌軍營,一路狂奔,天沒亮便翻城牆進了北京城,來到梁家門口。

衛扶風看著梁家木門,不禁長歎一口氣,暗道自己幾次想離開此地,去少林寺學醫,誰知陰差陽錯又回到這,當真造化弄人,想到此抬手輕輕叩門。片刻後門分左右而開,梁正俠從門裏出來,道:“衛師弟,你回來了。”

衛扶風隻覺有些尷尬,亦不知該如何與梁正俠說宋一清殘廢之事,隻支支吾吾的答應了一聲。

梁正俠見他麵有異色,將他讓進門來,兩人來到客廳坐定,衛扶風問道:“梁師兄,吳前輩在嗎?”

梁正俠道:“於大人去城外巡視,請了師叔去護衛。師弟有何事。”

衛扶風沉吟片刻,輕歎一聲,將自己在瓦剌營中巧遇武功盡失宋一清及他托付自己告訴吳梁二位趁早去救朱祁鎮之事一一說給梁正俠聽。

梁正俠聽後隻覺晴天一道霹靂,心口一陣劇痛,暗道自己隻是不能習練內功,已經十分辛苦,師父卻是武功盡失,連路都走不了,定是生不如死,隻是他身負殺師之仇,又念朱祁鎮未離敵營,才沒有自盡。梁正俠想到此不禁淚流滿麵,暗忖當時若是自己去引開敵軍,此刻師父也不會淪落至此,當真是悔不當初,心中內疚悔恨之情難遏,緊咬牙根,身體如墜冰窟一般瑟瑟發抖。

衛扶風知道梁正俠自小便是孤兒,這幾月來,兩任恩師又都身遭巨難,與自己親睹父母身死的痛苦無異,當下安慰道:“梁師兄,咱們還是得找吳前輩商量商量如何將宋大俠及皇帝救出來才是。”

梁正俠知他說的有理,忍住心中傷痛之情,伸手在臉上胡亂拭了一把,道:“衛師弟說的有理。”

衛扶風換了身衣服,又到城內鐵匠鋪買了兩把短槍,雖然沒有家傳的赤金雙槍那麼趁手,但衛扶風許久沒用過自小用慣的雙槍,卻也是不停的在路上揮舞,倒也是虎虎生風,引得行人側目。

兩人到了德勝門,與士兵通報之後,出得城門,縱馬追上於謙吳軒琪一行。梁正俠痛哭流涕著將宋一清之事與吳軒琪說了。吳軒琪聽了心中是又怒又痛,提了寶劍便上馬,想去瓦剌營裏去救宋一清,梁正俠趕緊將他拉住。對他道:“師叔,現在光天白日,咱們就這麼去了,怎能救得了師父。”

吳軒琪冷笑一聲,道:“你若是怕死,我自己去便是。”說著便是一拂衣袖,將衛扶風的手打開。

衛扶風見吳軒琪生氣,哪敢多說話,也隻得上馬,跟在後麵。卻是一旁的於謙對吳軒琪道:“吳大俠,莫要衝動,若想去瓦剌營裏救人,老夫倒有一計。”

吳軒琪乍聽得宋一清遇難,他雖是沉穩之人,但這會師兄受難,不及多想便要衝去救人。此刻忽聽到於謙有計策能救人,心下也是一沉,向於謙一拱手,問道:“於大人有何計策,還請告知。”

於謙附在吳軒琪耳邊耳語了兩句,吳軒琪不由的笑了兩聲,趕緊下馬向於謙行了大禮,梁正俠也趕緊跟在其後行禮,於謙趕緊下馬將兩人攙起。吳軒琪叫梁衛二人跟著自己,三人三騎向瓦剌軍營方向而去。

吳軒琪問道:“衛賢侄,你可還記得瓦剌人關押我師兄之處。”

衛扶風點頭道:“宋大俠關押的營帳被人用弓箭射了三個口子,非常好找。”

梁正俠問道:“師叔,剛才於大人和你說的是什麼計策?”

吳軒琪道:“於大人叫咱們裝作使者去瓦剌軍營。”

梁正俠道:“咱們這身打扮怎麼像使者。”

吳軒琪道:“你不是穿著錦衣衛的官服。”

梁正俠笑道:“弟子隻是千戶,哪能做什麼使者。”

吳軒琪從懷中拿出一塊玉佩道:“有此物便可。”

梁正俠定睛一看,隻見那玉佩通體晶瑩剔透,上刻二龍戲珠,玉佩中間刻一個篆體的王字,梁正俠道:“這是王伯顏的玉佩?”

吳軒琪將玉佩握在手中,金黃色的穗子露在手掌外,說道:“沒錯,於大人叫我們拿了這玉佩去瓦剌營中假意商談王伯顏交換太上皇之事,過了晌午時刻,於大人便率兵叫陣,到時候我們趁亂救出我師兄和太上皇。隻是這太上皇終是對瓦剌人有利用價值,就算留在瓦剌營中也無性命危險,若是救不出也就罷了,隻是我師兄現在武功盡失,留在瓦剌營中性命堪虞,咱們還是先盡力救我師兄。”

梁正俠和衛扶風皆點頭稱是。

三人行了莫約一頓飯功夫,從斜側沙丘後麵殺出一票瓦剌兵馬,馬蹄飛奔帶的塵土飛揚,吼叫著將三人團團圍住,其中領頭的將軍出來說了兩句瓦剌語,吳軒琪“唰”的一聲抽出寶劍,動作之快眾人都未及反應,再看時,劍已經架在那位將軍的脖子上。

吳軒琪另一隻手指了指瓦剌軍營的方向,瓦剌兵知道是要他們帶吳軒琪等人去瓦剌軍營的意思,但眾人都不敢做主,隻得看向被挾持的將軍,那將軍貪生怕死,趕緊吩咐瓦剌兵士頭前帶路。吳軒琪又向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同時在他頸上劃了一下,頓時鮮血直流,那將軍嚇的連連點頭,又向走在前頭的眾瓦剌兵說了幾句。果然,眾人一路遇到巡邏的瓦剌兵,也無人敢叫喊,吳軒琪又將寶劍收了換做匕首頂在那人後心,是以別的瓦剌兵看見隻道是這位將軍抓了幾個漢人俘虜,不作他想。

眾人一進瓦剌軍營大門,頭前的士兵趕緊又將吳軒琪三人圍住,不停的大喊大叫。這時正是晌午時候,營裏士兵大多在外麵吃飯,聽見聲音都抄起武器圍了上來,片刻就將營門口圍了個水泄不通,有的粗通漢語的士兵,便衝三人大喊道:“幹什麼。”“什麼人。”

吳軒琪大喊一聲道:“叫也先來。”這一聲叫喊猶如暮鼓晨鍾,此刻營裏雖然是十分嘈雜,但依然是將整個瓦剌軍營上下傳了個遍,營裏所有的瓦剌士兵一聽吳軒琪這一聲喊,都是心下駭然,都不敢說話,整個營裏寂靜了莫約一炷香功夫。忽然圍住三人的瓦剌兵分開左右,從營裏走出一行人,頭先的一人豹頭環眼,卷髯黑麵,頭戴紫金盔,爛銀甲,腰係玉帶,腳踏雲靴,氣勢逼人,正是瓦剌太師也先。

也先身後一紅袍消瘦之人站出來,尖聲喊道:“什麼人,敢在這裏撒野。”

梁正俠一勒馬頭,從吳軒琪身後走出來,冷笑一聲,道:“喜公公,別來無恙。”

喜寧一看梁正俠先是一驚,之後便附到也先耳邊耳語幾句,也先看了一眼被挾持的瓦剌將軍,手掌輕輕橫揮,那瓦剌將軍當下便體似篩糠,不住發抖。四周的瓦剌士兵都將武器舉起來,眼看便要向三人衝過來。吳軒琪並不驚慌,伸手從懷中拿出玉佩擲向也先,這一擲,玉佩便入離弦之箭一般竄向也先,也先乃是瓦剌的太師,久經沙場,雖看此物來勢甚急,卻毫不變色,倒是周邊的護衛如臨大敵,都舉了盾牌上前想擋住也先,哪知玉佩來的太急,這幾人根本不及上前抵擋,便到了也先麵前,但卻如被人拍打下來一般,忽然掉到也先腳下。

也先一看地上的玉佩,不等身邊的人俯身,自己便將玉佩撿起來,看了一眼收在懷中。雖是麵不改色,卻是雙拳握緊,關節咯吱亂響。而後對身邊的人吩咐了幾句便轉身走了。喜寧一路小跑走到三人跟前道:“三位大人,太師有請。”

梁正俠橫了他一眼道:“喜公公當真成了紅人了。”

喜寧唯唯諾諾不敢多言,隻在頭先帶路,吳軒琪將那瓦剌將軍提起扔在地上,和梁正俠跟在喜寧後麵,衛扶風則落在最後,緩步而行,左顧右盼,觀察瓦剌軍營,判斷關押宋一清的營帳何在。

三人沒走出十步,隻聽身後一身慘叫,回身過去,原來方才貪生怕死的瓦剌將軍已經被人腰斬,雖然三人都是走江湖之人,手下也各有人命,但是一看這殘忍場麵都是駭然,趕緊回過頭來。反而是那喜寧鎮定自若,冷笑了兩聲,暗道一聲“活該”。

幾人到了中軍大帳,也先已經坐在正座案前,身後站著一位著青袍大漢,正是前幾日在瓦剌營中與三人交手的韓大師,這會幾人一相見,韓大師渾似不認得這三人,矗立在也先身後便如一尊石像一般。倒是衛扶風一見此人,頓時是怒的上下牙打顫,雙拳緊握,但心想今日還有大事,是以強忍怒火落座。

眾人坐定,喜寧鍋著腰到也先跟前耳語幾句,也先與他說了幾句瓦剌話,喜寧降瓦剌之後,倒是將瓦剌語學的滾瓜爛熟,是以也先平日裏喜歡帶著他,審訊、策反漢人俘虜,這會便道:“三位大人,太師問你們此行為何而來,伯顏帖木兒在何處?”

梁正俠冷笑一聲,道:“自然是為了被你出賣的主子來的。”

喜寧心中暗道梁正俠當真是讓人厭惡,得找個法子殺了這幾人,他自然是沒這本事,隻能攛弄也先大怒,到時候刀斧手齊上,這三人武功再高也是白饒,當下便對也先說明這三人來此是為了商議用伯顏帖木兒換回朱祁鎮之事。也先一聽便問喜寧該如何應對這三人,若是不換怕兩軍戰到慘烈之時,傷了自己胞弟之性命。若是換了,現在可是瓦剌軍連敗三四陣,兩軍僵持之時,豈不顯得瓦剌怕了敵人,墮了自己威風。喜寧讓也先放心,自己有妙計,當時便對三人道:“三位大人,貴國的皇上在瓦剌做客,不想貴國郕王篡位,還要謀害貴國皇上,貴國皇上隻得暫且托庇於我瓦剌之下,有一日和太師說起此事,太師義憤填膺才率南下攻打北京城,為的是還貴國正統,隻要篡位的郕王退位,太師自然將貴國皇上送回京城,重坐金鑾。”

喜寧如此一說,這三人全都是目瞪口呆,他們不過是以此借口來瓦剌營中,好待於謙領兵來叫陣時裏應外合將朱祁鎮和宋一清救走,於謙也沒教他們若何和瓦剌人周旋,更何況喜寧這一番妙語連珠說出來,就是真的使臣來了也難免張口結舌。喜寧將這一番話又給也先說了一遍,也先聽後倒是喜不自勝,連連點頭。

吳軒琪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怎麼回答,過了片刻,梁正俠道:“那讓我們三人見一見皇上。”

喜寧笑了一聲道:“貴國皇帝現下不在營中。”

梁正俠自然知道喜寧是撒謊,可無憑無據也不能拆穿於他,隻得道:“若是你們不放皇上回京,那伯顏大人也隻能在京城暫住,隻是伯顏大人久居於北地,不知能否在京城過的安穩。”

喜寧聽了此言,知梁正俠是以伯顏帖木兒的性命要挾,他不敢擅專,將梁正俠之話轉告給也先,也先對著三人是怒目而視,一巴掌拍在帥案之上,令旗,符印掉了一地,也先吼了幾句,喜寧也是學著也先的口氣道:“你們幾個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一旁立著的刀斧手,兵器都橫到胸前直指吳軒琪三人,吳軒琪三人也手按兵器,帥帳裏頓時劍拔弩張,隻有那韓大師站在也先身後如石像一般矗立。

這時從賬外奔進一個兵卒,跪在帥案之下,對也先說了兩句話,也先將他喚到身邊,言語了幾句,也先麵色凝重對著三人一揮手,帳內十幾名刀斧手便將斧子架在三人頸上,衛扶風和梁正俠都想發作,吳軒琪伸手按住兩人。吳軒琪知道方才那兵卒定是給也先報了於謙率兵來叫陣之事,這會也先無閑理會他三人,得點兵派將出去迎戰,若是這會在帥帳中發作,不說也先身後還站著一位韓大師,就幾萬兵卒將這帥帳團團圍住,非但救不了人,自己三人也難全身而退,倒不如先出了帥帳再找機會脫身救人。

果不其然,也先讓人將吳軒琪三人製服,下了兵器便押了下去,還叫喜寧跟在後麵,喜寧本就對這三人不滿,尤其是梁正俠方才對他冷嘲幾句,更是讓他憤恨不已,刀斧手剛將三人押出帥帳,喜寧便提起腳來對梁正俠腰眼踢了一腳,梁正俠回頭對他橫眉怒目,卻被刀斧手推了一把,吳軒琪一拉梁正俠衣角讓他忍住。

一行人向營裏繞了幾繞,已經見不到瓦剌兵士蹤影,吳軒琪見時機已到,手肘一沉頂在他身後的刀斧手小腹,他內力雄厚,這一頂那名刀斧手登時死在當場,一眾刀斧手都舉刀斧來砍吳軒琪,吳軒琪先閃身避過,一個箭步過去抬手打在製著衛扶風和梁正俠的刀斧手後心,連斃兩命。三人搶過自己的兵器,三下五下便將一眾刀斧手殺死,梁正俠恨喜寧害了朱祁鎮,想一劍也結果了他,哪知再找時這喜寧早就不見了蹤影。

吳軒琪對衛扶風道:“衛賢侄,趕緊帶咱們去我師兄,放走了這喜寧,莫出了岔子。”

衛扶風一點頭運起輕功便走,吳軒琪和梁正俠跟在後麵,一炷香功夫便到了關押宋一清的帳前。梁正俠和衛扶風還在四下張望,看看有沒有守衛。

吳軒琪救人心切,哪顧得了其他,衝進帳去,隻見帳內一人穿著青色長袍拄著雙拐勉力在走著,吳軒琪定睛一看正是宋一清,隻是他麵色慘白,雖還是年輕時的模樣,卻沒了那時的少年英氣勃發,多了些許凝重之色,滄桑滿麵年月如風,吹得少年人離愁別亂。宋一清聽見聲音,轉頭一看,見吳軒琪滿頭白發,微微一笑,道:“吳師弟,頭發怎麼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