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話,周揚揮了揮手,很快有人押著幾個被牢牢捆綁著的人,出現在鸞歌麵前。
鸞歌蹙了蹙眉頭,盡管心中頗有幾分了然,但還是開口問道:“將軍這是什麼意思?”
“下午在姑娘麵前造次,是他們的不對,故而本將押了他們來,任由姑娘處置。”
周揚言語謙和,顯然已經盡可能的放低了自己的姿態,但是對於鸞歌而言,不管對方是怎樣,她都不會也不能接受這樣的表示:
“將軍或許是誤會了。鸞歌雖說是在無落先生手下,但幹的不過是一些分揀藥材的瑣事,能認得全草藥已經算是本事了,真要讓我去看病,著實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鸞歌躬了躬身子,麵帶歉意,轉而又望向那被捆綁著顯然已經有了些許時間的幾人,淡聲道:
“至於將軍手下的將士們,也是因為擔心同僚們的安危,不相信婢子並不會看病,情急之下才想要采取極端的措施,倒也不能全怪他們,所以還望將軍酌情處置。”
這一番話,說的謙和婉轉,但卻又不卑不亢,尤其是對於這幾個被捆綁之人,稍作求情是賣給周揚的麵子,但卻也帶著她因為午後被衝撞後想起來仍帶有的薄怒。
周揚倒是不在意這一點,如何處置這幾個人不過是他一句話的事情,此刻對於他而言,最重要的是鸞歌願意不再介懷,趕赴西山大營為將士們看病。
自從昨日回來之後,那些將士們不知為何全都得了一種奇怪的病,個個渾身發燙,連帶著不斷腹瀉,營中軍醫本以為隻是吃壞了肚子,可是大片的人都這樣,便有些許不正常。
然而讓人著急又氣憤的是,他們根本找不出這些人到底得的是什麼病,因此連一個像樣的藥方都拿不出來,隻能暫時開了些許止痛和止瀉的藥暫緩。
琉璃雖說帶去了治痢疾的藥,可是她終究是一介宮女,而不是精通醫術的醫女,所以對於這樣的情形也實在無可奈何。
窮途末路之時,周揚這才想起趙亦身邊的鸞歌,在醫道上頗有本事,尤其是得了無落先生的真傳,隻怕當真是有兩手的。
所以這才在午後急急匆匆地讓人前來召請鸞歌,誰曾想那些人不知禮數,竟然將趙亦那暴脾氣的小子給得罪了,甚至還將人給趕了出來。
苦於求助無門,周揚隻好綁了那些人,親自上門賠罪,好讓鸞歌消了氣,隨自己回西山大營替將士們治病。
誰知道等到他來的時候,卻得到人家姑娘出了門,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消息。
好嘛!有求於人,他也認了,便帶著身邊人坐在客棧之內,望穿秋水似的等待鸞歌回來。
整整一個下午,沒等到人且不說,害得人家客棧連吃飯住店的人都不敢進來,生生給這幫軍爺老子免費供應了一個下午的茶水。
但是鸞歌此刻聽了他的話,卻好似並不為之動容,仍舊是乖覺地行禮道:“將軍心中著急,鸞歌確實能夠理解,但是非是力所能及之事,著實不敢答允。這是鸞歌度量自身後的決定,也是對諸位將士的一個交代。”
不懂醫術,這治病救人自然不是力所能及之事,所以鸞歌這話並沒有錯。
然而聽在周揚耳中,卻是覺得這小姑娘生怕此時攸關性命,所以不自信,不敢擔起這重任。
誠然因為攸關性命,所以周揚對此事尤為看重,權衡比較之下,才會這般不惜降下身份苦等一個下午,以請到在目前所有的醫師當中,看起來最為靠譜的醫者。
但是他卻不知,在他看來醫術高超之人,實則是對醫道一竅不通——不對,還是通一竅的——畢竟濟世堂所有出現過的藥材,都被鸞歌認了個遍。
——但也隻是認識藥材,治病開方子,那可真是為難她。
周揚並沒有放出讓鸞歌盡管放手醫治,不用計較後果的話來。
若是真的可以不計後果,那軍中那些軍醫完全可以勝任,之所以會求到鸞歌身邊,自然是為了絕對的穩妥而來——哪怕不是絕對的穩妥,也至少是有些許把握。
周揚需要的,自一開始,便是可以治這一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