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沒有不吃米的老鼠,自然也沒有不逾矩的王侯。
隻是很大程度上,往往會因為族親關係,或是君臣之間不言而明的某種默契,皇帝往往會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作計較。
——這是在沒有觸怒陛下底線的情況之下。
所以縱然知道這話說的正確,趙亦卻還是覺得不甘心。
父侯與母親忠於陛下,安國侯府謹守規矩是不錯,可是就連修道煉丹的敬王,不也私下圈了許多百姓的土地,甚至差點被人告到大理寺嗎?
既然敬王府都能安然無恙,那又為何與靖寧侯過不去?
那蓮湖也不是這兩日才建成的,為何偏生如今才來計較?
“確然,這件事陛下若是不想計較,自然可以不計較,靖寧侯無子,等靖靈郡主嫁給二皇子,百年之後他曾經吃進去的,照樣得吐出來。可是你為什麼不想想,陛下卻又為何容不下他?真的是因為他褻瀆了蘇貴妃嗎?僅僅是因為這樣的原因,這麼一聽便疑點重重的因由嗎?”安國侯看著自己的兒子,認真問道。
“陛下寵愛蘇貴妃,聽信她的虛假之言,衝冠一怒為紅顏便要辦了靖寧侯一家,有什麼不可能的?”趙亦年輕氣盛,以蘇貴妃多年不倒的手段,在陛下耳邊吹吹風,又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衝冠一怒為紅顏?”安國侯重複了趙亦所說的那句話,不由笑出聲來,拍了拍趙亦的肩膀:“兒啊,你還是太過天真了。如果陛下當真會被蘇貴妃迷得七葷八素,敢衝冠一怒為紅顏,敢烽火戲諸侯但求一笑,那如今的太子還會是大皇子嗎?早在朝中有人提起改立太子的時候,這天就該變了。”
看著趙亦不解的神色,安國侯不由歎了口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陛下雖說寵愛蘇貴妃,但卻到底不是昏庸無能之輩。你隻當陛下是因為僭越和冒犯之事,便要誅靖寧侯九族,為他扣上謀反的帽子,卻不知其中的彎彎繞繞。事到如今,爹也不怕將這件事情告訴你。不錯,靖寧侯的確是沒有謀反之罪……”
“那為什麼陛下明知如此,卻還要任由二皇子誣陷靖寧侯?”聽到這句話,不等安國侯說完,趙亦便又激動起來。
“你先聽我說完。若是說完之後,你還覺得靖寧侯無辜,你要做什麼爹都不會攔著你。”示意趙亦安靜,安國侯許下諾言,那成竹在胸的樣子,讓趙亦不由心頭一震。
安國侯理了理思緒,道出緣由:“當初替二皇子與靖靈郡主指婚的時候,陛下既是為了安撫歸順的的靖寧侯,亦是為了打消朝中那些想要改立太子的朝臣的心思——縱然蘇貴妃受極恩寵,二皇子也擁聲甚高,但他若是娶了靖寧侯這樣一個曾是外敵的異姓公侯之女,瞧上去雖是光鮮亮麗,但實則已然算是被排除在王位繼承者之外——試問曾經的異族女子,如何堪當我晉國未來的國母?
“蘇貴妃自然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從一開始,她與二皇子便不滿意這樁婚事。蘇貴妃也曾多次在陛下麵前進言,想重為二皇子說一門親事,哪怕是安陽城中的文官之女,也好過這降晉外賊的女兒。當然,陛下一直不曾同意,後來蘇貴妃也便說的少了。可是幾個月前,她卻主動提起這門親事,問陛下欲何時納吉問禮,讓華碩娶了靖寧侯已經過了及笄禮的郡主。”
聽到這裏,趙亦的眉頭微皺,不由道出自己的疑問來:“先前千般推阻,如今為何卻又迫不及待?蘇貴妃的變化也太過反常了。”
“是啊,你看,連你也看出反常來了,陛下又如何看不出來呢?”安國侯笑了笑,到最後卻又帶著幾分惋惜,“於是明麵上,陛下依言派了大學士和你前去送聘;實則暗中則讓人去查這其中的緣由。這不查倒還好,查出來的原因,竟是蘇貴妃與靖寧侯盟約,許諾定然在靖靈郡主成為二皇子妃後,全力扶助二皇子登上太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