澀笑。
一切依舊,江早不在。
匆忙忙被趕出門,手中是臨走前倪笑塞給我的名片。
我要去找名片上這個叫顧丘明的男子。
我總覺得,我虧欠倪笑太多。
他的這支名叫石頭的樂隊,完全有條件可以選擇比天意美更好的公司簽約。
我也曾擔心,我無法應付他們的加入。
圈裏的人其實都很清楚,樂隊比一般的歌手而言,生命更為脆弱。他們雖是一個整體,若人心渙散,素質良莠不齊,要想出名獲利,更為困難。這隻石頭樂隊,是大二時候組建的。那時候,倪笑主音,江早也還在,他彈貝司,高中學過幾年唱歌的我在裏麵濫竽充數。漸漸地,我們參加不少學校以及周遍電台不少的節目錄製,也算名氣小有。可臨近畢業那會兒,江早的離開給大家的打擊太大,所以就算有幾家還不錯的廣州娛樂公司找過我們,倪笑也都微笑著一一回絕。再後來,種種原由,我無暇顧及樂隊的演出,應聘到了天意美,想給自己一個更為寬鬆的天地。也想讓自己,能把一些事情,忘記得徹底一些。
倪笑一直都很照顧我,像以前那樣。
我的手上這個項目急需一個很棒的攝影師,倪笑便把顧丘明介紹給了我。把他說得神乎其神,說他是個很有個性的攝影師,甚至還吹牛說國內某某大導演的戲重金邀請他他都沒有去。
我笑。
“那我這麼一個不出名的小公司能請得動他麼。”
倪笑也笑。“那你就動用美色去試試啊。”
我說你去死。
然後他孩子氣地放指頭在嘴唇邊,說地真誠,“真的真的,你就去吧。我保證沒事。”
去找顧丘明的路上,我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
這座城市,我生活四年。除了到固定的地方購買生活日常用品,平時很少出來走動。再加上,我是純粹的路盲。走過百遍的街道,突然間也會忘了模樣。典型的一位過氣歌星唱過的,它是我,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拿著地址左拐又拐,盡量放慢步子。看左右的房屋,揣測而不安。我用力地呼吸,這條路,遊蕩著一股無比熟悉的香水味。
是什麼香水呢。一時又想不起來。
我想,最近的事情太過繁複。我是不是該去找張萌好好的做個全身放鬆。
這樣想著,街角拐彎,猛然回頭。
果然如此。不過另一條曲折的路的盡頭,張萌的按摩院的一角,慌張彌露出淡淡的殘舊的臉,與彼,咫尺而立。
何時,張萌的笑臉烙成心上的燈。看到那樓,懸著而忐忑的心,釋然了還有些開懷。
眼前,是一棟刷著酒紅色油漆的二層小樓。一邊的牆壁爬滿脆綠的薔薇。像一位情懷滿襟的姑娘的長裙花邊,看著叫人莫明的感動。奇怪的是,這棟樓沒有招牌也沒有門麵。更不見有客人出入。
這就是顧丘明的工作室麼?我左看右看,更像是一位落魄王子的城堡呢。稍稍遲疑著,久不敢入門。
蹬蹬跑上這座刷著柒紅的兩層小樓。木版在腳下格吱格吱,樓道有橘黃色搖曳的燈光。
房子安靜極了。
“請問,有人在嗎?”弱弱的回音滲透我的呼吸,無人應答。
那旁微啟的門縫,絲綢樣的白光撒落。我情不自禁的挪移,想看個究竟。
“你找誰?”
背後突然響起一個木然的聲音。手中的名片跌落,心撲通撲通地跳。該死的,我咬牙切齒。
再這樣受些驚嚇,隻怕不到年底,就要進天堂。
“你管我找誰!”
我開始卷袖子,慢慢回身,做痞子樣。
“是你?!”
“是你?!”
他又一次驚訝得張大嘴巴。我刻意鎮定,配合著幹笑。我當然不能讓他感受到其實我比他還要的驚訝與尷尬。
真該死,居然是那天我主動獻吻的男子!童落青,你活了二十三年,今天算是顏麵無存了。
“真沒想到,還能再遇到你!”
我站在他身後不耐煩地等他開門。估計他興奮過度,掏鑰匙也掏了半天。
想想也是,那個晚上自動奉獻香吻的女子又一自主動送上門來。若換成是我遇到這樣的美事,我也會激動得忘乎所以。
他揚了揚手中的包子。“剛才我出去買點吃的,倪笑打電話過來說有客戶。原來就是你呀。嗬嗬,讓你久等了不好意思。”他一直,怯怯地不停解釋。似乎,我很可怕?
“剛才又嚇到了你,真是抱歉。”他小心翼翼的用了個“又”字。讓我不安的想起那晚那個賠罪的吻。全身一陣肉麻。
他的工作室刷綻綠的亮色,牆角那盆打著花苞的茉莉讓我欣喜了一陣。牆上掛大副大副的風景與人物肖像。多是黑白描摹,少見光鮮顏色。
他紳士地拉開椅子讓我坐下,拿起筆,刷拉拉翻開工作日誌。
有風路過,輕輕吹起他的水藍色窗簾。我驚訝地發現,張萌的那間從不撩開窗戶的按摩房,竟然與他的辦公室,正對著麵。
嗬,你看,張萌。那麼巧。
“我,真可以叫你落青?”
他再一次疑惑的請教我。
“請叫我童小姐。我迅速揚起頭,端正做直,打斷他過分的想法。”
他朝我吐了吐舌頭,低著頭,嘴裏嘀咕著,“明明,是你自己,讓我這樣叫的……”
“你!”
我有夠忍耐。今天暫時不與你計較,公事要緊公事要緊。
心底卻隱約泛起漣漪,這小子,居然,還記得我的名字。
過去
等我急衝衝趕到微微電話裏說的九陽飯店,才發現事情並沒有微微描述的那樣嚴重。甚至可以說,我的出現有點不識時務的呆傻。
微微和殷師兄正在二樓的包間裏興趣昂然的吃手撕排骨。見我氣喘籲籲的推門進來,殷師兄反有點驚詫。到是微微一臉柔情地望著他,然後又意味深長地望望我,貼在他耳朵邊,吐氣若蘭的撒嬌,“是人家叫落青來的嘛。”
殷師兄的臉色變得飛快。立刻擦幹淨手,一邊紳士地幫我拉椅子,口裏一邊愉快地說著快過來快過來坐。
我頗有些尷尬,該死的微微,你們二人世界就好。發什麼神經把我叫來做高級電燈泡啊。我氣呼呼的給微微一個白眼球。她今天居然還表現得難得的淑女,以至於我在她腿上輕輕擰了一下她也沒有高分貝的叫出聲來。
趁殷彥驄出去為我添加碗快的空隙,我狠狠的凶了她。“你要死我,十萬火急的就是叫我來當燈泡?”
微微比我反映還快。“你還說我。剛才你擰得很痛好不好!”
“誰叫你騙我。快說,到底叫我來幹嗎?不會就是吃飯那麼簡單吧。”
“嘿嘿。”微微隻顧著笑。手裏還不停揮舞著筷子。那笑裏,有些讓我琢磨不透的東西。
“呆會你就知道了。我叫你來,可是有天大的好事要告訴你哦。”
“你還能有什麼天大的好事?你爸爸又給你帶土特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