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夢想照進現實(1 / 3)

現在

從按摩院出來的後的整個下午,我一人在街上晃蕩。腳步拖遝,我進了一家又一家店,不明就理地試著殷勤的店員送來的各種咖啡,鞋子,衣服。

我一一點頭,淺笑,一一嚐試,再一一拒絕。貪婪地體味著除卻工作,這份難得的被人尊重的樂趣。

而後被人送出店門時,才像從沉睡中剛被喚醒一般,望著高額的收據與手中不知合適才能穿出去的衣服,悵然若失。

這樣的狀態,不多不少,已經持續,六個月零七天。

其實我知道的,我一直,都在尋找一種可以自我解脫的方式。

我買大杯的苞米花,處心積慮地去電影院看恐怖電影。看到恐怖畫麵時,周圍有女子被男生緊緊擁抱,發出貓樣粘人的呻吟聲。或者有太多入情者,拋棄自我,早擁在一起,天昏地暗的KISS。

我豔羨著他們。雙雙倆倆,你濃我濃。我的牙齒嚼苞米花故意咯咯得響,也沒有人回頭看我一眼。或者,扔下一兩句“不時情趣”的埋怨。

我真的已經聽不到,或者是我已經害怕聽到。

……那年的我們,有著花樣年歲與燦爛的笑容。恐怖電影,永遠是我衷愛的解壓方式。左邊是拿著可樂的江早,左邊是拿著苞米花的倪笑。我們樂嗬嗬地看著並不恐怖的畫麵,時不時還冒出幾句“我靠,這算什麼破片子”之類讓人反感的話語。而後完全不顧及眾多刺般的目光,哈哈大笑直到被人趕出影院。

我小心地嚼著苞米花,低頭回憶著那些零零碎碎的,一去不複還的青蔥歲月。一個流水樣潺潺而舒心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小姐,你能讓讓麼?這是我的座位。”

江早出事後,我再也經受不了任何細微地驚嚇。手中的苞米花居然散落一地。我睜大眼睛吃驚地望著這個麵容如橄欖樹安詳,嘴角微微上翹的幹淨男子。嘴裏卻凶恨著,“我憑什麼讓你。”

他估計沒能考慮到一個搶了座位的衣著光鮮女子還能如此強詞奪理咄咄逼人。神態有些窘迫,撓撓頭。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似乎不太情願與我爭吵。可我怎麼能輕易放過這個大放厥詞的機會。

“有沒有搞錯啊。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我說是我的,你相信不相信?”他微低了頭左右而看。黑亮的眸裏閃動著無奈。

“小姐,你能不能,小聲一點點。大家都……”

“都看著對吧?”

我先快他一步,接上話,又不停地說。

“看著又有什麼了不起?難到這世界還有怪物沒看過別人吵架的?”

他小獸樣,左撓撓右撓撓,不知如何還口。左右為難的樣子更激發了我的鬥誌。心底暗自笑著玩上了癮。怪你倒黴,多久不曾與人吵過架。今天算遇到槍口上了。

被管理員雙雙請出影院的刹那,我再也隱忍不住,捂著肚子哈哈地笑出聲來。他高高大大怏怏地跟在身後,被我笑得一陣陣發涼。隻得一遍又一遍解釋,“小姐,剛才那位置,真是……”

“真是你的,對不對?”我丟給他一罐可樂。

“好啦好啦,送你一罐可樂,當我賠罪。”我裝摸做樣搖了搖了手中空空的苞米花,“要不要,這個也賠給你?”

他條件反射樣搖頭。怵在那裏,老實得不知所措。

我跳到他跟前,拌個誇張的笑臉。“剛才跟你開玩笑呢,別介意。”他眉頭糾了鬆鬆一個結巴,看樣子真有些生氣了。

哦,大概是我忘記了。

我不再是夕日那個被人溺愛的女孩。我不再穿白色的純棉的長裙,不再紮馬尾小辮,不再環抱著與江早或者倪笑的腰,搖著銅舊的鈴鐺穿行夏季校園……

是真的,太過份了吧?於是我掂起腳尖,藤蘿般攀到他的臉頰。他的花味鼻息擾亂我半秒,毫不遲疑,蜻蜓啄了一下他的嘴巴。

“加上這個吻,夠了嗎?”我可憐楚楚地望著他。他的眼睛睜得無比大,嘴巴張開。也許是這個吻讓他有些不知所措吧。

“嗬嗬。謝謝你今天帶給我的好心情。”

我朝他揮手。“我叫童落青,別忘了我哦。”

嗬,誰會忘了誰。

走出老遠我的笑意才慢慢從臉上鬆散,我彎下身來,深深地大口呼吸。

剛才,確定我真是笑了的麼?

那麼久違的笑,居然奉獻給了一個陌生男子。

手指劃過路邊班駁的欄杆,酒意闌珊地走。

午夜的風越發地大了起來,月亮光芒萬丈,我的影子連同我的夢,越發瘦弱得肆無忌憚。

我一般會在半夜三點起床。有時是兩點五十,有時是三點過十分。若是手機沒關,我會把時間記得更清楚。反正之間肯定不會有太大的間隔。這兩個時間仿佛是如此親密的姐妹,交錯著在某個夜深將我搖醒。她們一定長了很長的耳朵,聽誰一直在講,斷斷續續的好聽的憂傷的過往的消失的故事。

若是天熱,我會不厭其煩地衝涼,直至手腳麻木冰涼。若是天冷,披了厚厚的棉被,蜷縮在飄窗前,目光空洞。看樓下的霓紅從燦爛閃到幻滅。我仿佛找不到其他的事情可以做,唯獨發呆是可以發泄的出口。

於是,我在博客上敲下,該是誰幻滅。

這是我的第一個博客。

之前,在新浪網上看到有喜歡的明星,擁著自己一方自供田,塗塗寫寫,恬然自樂。有好心的和不怎麼好心的網友過客留言。嬉笑怒罵,盡情撒歡。

其中,就有我。也不記得是哪個潑墨的夜,跑到自己最痛恨的一個明星的網頁上,刷了滿屏,自己的電腦也被強迫關機。但那,居然是興奮與喜悅的。我躲在黑呼呼的電腦後麵,傻笑,到流淚不止。

今晚,我想寫寫白天遇到的那個看樣子,比我更傻的男子。

不過我怎麼知道他就是傻的呢,隻見過一麵而已。

誰都能猜到故事的開頭,卻猜不到故事的結尾。是周星弛的經典語錄。

我在博客上,大大的寫了這樣的話。當作是自己的個性簽名。

他當真還會記得我我這個叫童落青的人麼?我可是在他的麵頰上留了印記的呢。

他叫什麼名字呢?

我似乎沒有問他。

近來,我總為工作繁忙推掉了不少同學聚會。如果下一個同學聚會,能遇到他的話,那該是,多麼奇妙的事情呢。

我壞壞地想。

其實,隻有一點壞壞的想。其餘的時候,我依舊沉迷在明星博客的重度偷窺之中,如此貪戀,無法自拔。

手機震動,接聽後,無人應答。

“喂喂。”

沒人理我。

“喂喂喂。”

還是沒人理我。

“喂喂喂喂。”

我終於,歇斯底裏。

那頭,遊絲而虛弱的聲音傳來,“落青輕,快來,我是萌萌……”

按摩院周邊的服裝廠失火,如血蔓延,熊熊燃燒。殃及池魚。

大紅色的消防車來了三輛,如柱水的噴灑了整整一個小時。本是寧靜的深夜,漸漸聚攏了一大群看熱鬧的居民,輕鬆閑適,以各種不同的姿態眺望這裏。

多的,居然是幸災樂禍。

張萌不是罪魁禍首。她沒有哭。

熊熊大火,在她麵前會是什麼樣子的呢。她能感覺得到嗎?

她會感覺得到的。那衝天的火光照耀著她的黑亮的眼。

房屋倒塌的時候,她在哪裏呢?她又是在什麼地方給我打電話的呢?她為什麼能那麼鎮定,不發一言。我上前去摟住她的瘦弱的肩膀的時候,隻感覺到她身體裏寒徹的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