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殘霞如赭。

四野蒼茫,燒剩的殘根,燒焦的枯燼,使得這裏四周都有一種焦辛的味道。

被火燒過的地方都會有這種曆史的遺味。

呂楓如此沉默了一會,也沒有什麼靈感。隻是晚照事愈暗淡,霞色愈來愈深豔罷了。其實,他也並不求有什麼結果,低首沉思了一會,正鄉回去,忽然,手臂上一疼,像是給什麼東西蟄了一下。

他開始以為是蚊子,伸手一提,才知道是螞蟻。

原來,他駐著劍,螞蟻沿著劍,爬上了幾隻,是一些紅頭火蟻,蟄人時特別疼痛。

呂楓也並不在意。

他甚至連那隻螞蟻也沒有捏死。

他隻是輕輕用手指,彈掉那隻螞蟻。那隻不過是一隻小小的螞蟻,地上還有很多,正排成一個行軍的陣勢一般,往那灰燼堆力蜿蜒而去。

由於呂楓稍稍移動了一下,有幾隻戰鬥力強,警覺性高的螞蟻,都停了下來,抬頭昂首,觸須交剪磨動著,似乎是要用這種姿態來阻嚇敵人的侵犯。

呂楓不覺莞爾。

他發覺這些螞蟻正抬著一隻死去的壁虎,往洞裏爬去,十分規律守秩序。

有一隻蟑螂,一隻爪子被一隻螞蟻噬住,它抖不掉,第二隻螞蟻又纏上了它,它抖動再三,還是甩不掉。

這就注定了他的噩運。

螞蟻群湧而至。終於把他噬服。

蟑螂身上鋪滿了螞蟻,然後螞蟻們又同心協力,拉須的拉須,抬腳的抬腳,把碩大的蟑螂推回蟻穴。

呂楓忽然覺得很佩服。

這些小生命的戰鬥力頑強勇猛,而且團結協作,遠遠超乎人類。

他心中除了感歎之外,還流過一些閃念,稍縱即逝,難以捕捉,他沒有太在意。

他回想起涉險江湖的那種初次,即使還難說跌宕起伏,轉眼間身邊多了一個含情脈脈的女子,愁雲難散,孤獨不再。

想到這兒,心頭忽的又是一動。

人的思想有時很奇怪,偶然會有刹那間的靈感,但又不易捕捉,輕易溜走,不易回想起來。

呂楓也在奇怪,那是什麼事情,已經是第二次浮現了。通常那會是極其重要的發現,才會有這樣的情形。可是究竟是什麼意念呢?“

他憶起剛才思索的東西,盡可能的展開聯想一起相關的事物。一個人要想喚醒自己的記憶,這是個較為有效的法子。

“……人總是要一個安棲之所的。”

他剛才曾想到這一句話,那念頭就一閃而過,難道那意念就與這句話有什麼關係不成?

突然,他明白了——螞蟻。

他的腰背立即挺直起來。他剛才思索的時候,眼睛不自覺的凝視著螞蟻的行列,想到這句話——“人總是要一個安棲之所的。”螞蟻也正向它們的“安棲之所”行去,

本來這並無特異之處,可是一處剛經大火洗禮,吞噬的一幹二淨的所在,又怎麼會有蟻穴呢?螞蟻怎麼可能會在這種火神肆虐過的地方建穴。螞蟻築巢總是離可以覓食的地方不遠,何況這祝融火神大駕光臨之處,居然還有壁虎和蟑螂。

而且這些爬蟲集處的地方,應該是食物貯藏的地方才對,但是幾天之前這裏已被一把火燒得一無所有了。

這是什麼道理呢?

呂楓循著螞蟻的路向跟去,隻見一處廢墟,壓著幾根燒焦的梁木,顯然在大火之前這裏有一間小屋。

屋子早在大火裏燒得什麼也不留。

螞蟻的隊列卻鑽入黑土裏——下麵是另外一個世界?

呂楓立即采取行動,歐陽飛燕,呂匡和高覺都沒有閑著,四處搬動焦木,清理雜物。終於發現了一塊已被灼燒但仍緊合的鐵片。他才剛掀起鐵片,一道刀光,迎麵飛到。

呂楓在揭鐵皮時,也暗中警戒,一有異動,立即就翻退而出。不過,這一道刀光之快,之奇,之銳,令他完全不及反應,不及招架,不及躲避。

他的手仍是扣著鐵皮,突然往下一壓。

這刹那間鐵皮遂沉,加上木板本身的彈力,驟然而及時的蓋下!

“崩!”刀破鐵皮而出,露出尺長的一截刀尖。

鐵皮足有近半寸厚,雖然經大火燒過,但鐵皮無損,地底下那人的一刀,竟有如此威力!

刀夾在鐵皮破洞裏,刀尖離他鼻尖不盈一寸。呂楓很明白自己剛才無疑是在閻王殿走了一遭,又回來了。以他的閱曆和武藝,見過的高手已經不少,這一刀之險,委實前所未遇。

要不是自己雙手仍扣著鐵皮,這一刀,是斷然避不過的。

他長歎一聲:“好功力!”

他這長歎一口氣,方才平定乍死還生的震動,他揚聲道:“尊駕何人?在下不知地下有人,大膽冒死,還望現身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