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呂楓傷勢已然好轉,歐陽飛燕喜出望外,竟激動地一股腦兒的栽進呂楓的懷抱,躺在他的胸膛上哭的好不開心。
呂楓卻為這出乎意料的一擁,弄的神魂顛倒。他昏迷之初尚有意識,知道自己救了歐陽飛燕,可是後來所發生的事情他卻全然不知。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推開了正沉浸在無比喜悅中歐陽飛燕,“我這是怎麼了?”
歐陽飛燕拭去眼角的淚痕,“你睡了好久,都快把我擔心死了。”
呂楓別頭看了一眼空原子,答禮道:“在下呂楓。想我蒙難落此,今日有幸可以去瘟除疫,料為道長所救,難敘救命之恩。”
空原子舒展眉宇,微笑道:“少俠不必恭維老道,老道隻是盡地主之宜,這位歐陽姑娘不顧刀劍血雨,舍生家性命,將你保護地如此周到,感情不一般啊,要謝還是謝謝人家吧。”
歐陽飛燕沒有要呂楓的謝意,“無須客套,你救過我一命我隻是還了你而已。”
呂楓癡望著歐陽飛燕,似乎乍然間從這個女人身上體味到了一絲未曾名狀的感覺。
莫語、凝眸。
仿佛那還噙著晶瑩的眼角訴說著另他尤為難忘真情。
“有句話,老道不知當講不當講?”
“請講。”
“你們倆郎才女貌,卻為何會被這幫朝廷鷹犬和武林敗類追殺?”
“有道是人皆天怨,我本是奉恩師之命出路江湖,懲惡揚善。於中途遇著‘天霖七雄’,於‘醉紅樓’展開一場大戰。不料,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蔡淵狗賊害我毒酒,以至於今日地步。”呂楓義憤填膺,“他自雲亦受恩師之命,呂楓愚昧難參其中陰謀動機。”
歐陽飛燕在一旁仔細聽著,眼神卻投向空原子,希望他能指點迷津。但是時隔片刻,空原子一語未發。
呂楓滿懷傷痛惱怒,難以發泄,在禪墊上坐了一個多時辰,悄悄起身,決定出去出一口惡氣——殺。
他顧忌是道家修行之地,又不欲空原子幹預,不敢發出聲息,將到大廳時,隻見廳上一個人負著雙手,不停地來回踱步。
暗黑朦朧中隻見這人身長背厚,步履凝重,正是空原子。呂楓藏身柱後,不敢走動,心知即使立刻回房,也必為他知覺。
隻見空原子走了一會,仰視庭除,忽然伸出右手,在空中一筆一劃的寫起來。他文武兼濟,吟詩寫字,弟子們司空見慣,也不以為意。呂楓順著他手指的筆畫瞧去,寫得是“喪亂”二字,連寫了幾遍,跟著又寫“荼毒”兩字。
呂楓心中一念,“道長在空臨‘喪亂帖’。”他自幼習文練武,修養很高,琴棋書畫,皆有稟賦。空原子的指書無垂不收,無往不複,正是王羲之“喪亂帖”的筆意。
這“喪亂帖”呂楓+激情小說兩年前也曾臨過,雖覺其用筆縱逸,清剛峭峻,總覺不及“蘭亭集序”、“十七帖”各帖來得端莊肅穆,氣象萬千。這時他在柱後見空原子以手指臨空連書“羲之頓首,喪亂之極,先墓再離,荼毒追唯酷甚。”這是十分了得,一筆一劃,心中充滿了拂鬱平悲之氣,頓時領悟了當年王羲之書寫這“喪亂帖”的心情。
王羲之是東晉時人,其時中原板蕩,淪於異族。王謝高門,南下避寇,於喪亂之餘,先人之墓遭人毒手,卻又說不出滿腔傷痛,這般深沉的心情,盡數隱藏在“喪亂帖”中。呂楓翩翩年少,博學善思,這時身遭殺身莫測的大禍,方才懂得“喪亂”兩字。
隻見空原子寫了一遍又一遍,那二十四個字翻來覆去的書寫,筆畫越來越長,筆勢越來越慢,到後來縱橫開闔,宛若施展拳腳一般。呂楓不禁喜出望外,原來這字筆畫甚少讓筆畫多的不覺其繁,筆畫少的不見其陋。其縮也凝重,似尺蠖之屈;其縱也險勁,如狡兔之脫,淋漓酣暢,雄渾剛健。俊逸處如風飄,如雪舞;厚重處如虎蹲,如象步。
他躍起身來,習練一遍,自覺揚波搏擊,雁飛雕震,延頸協翼,勢似淩雲,猶如騰雲駕霧。
空原子為此大驚吃失色,拍手稱快。
“晚輩多有冒犯……”
“哪裏,哪裏,呂少俠方才一手臨空連書,其意在我之上。”
呂楓推托不受,空原子笑道:“少俠可知此道觀名謂何曰?”
“我自傷好至今,尤為不識。”
“璺心觀。”
“璺心……璺……心……道長為何有此般疑問?莫非有言相告。”
“意在彷徨。”
……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