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翊並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選擇早退,如果隻是說想太多而心情不好的話,總覺得有些牽強。以前不管被如何對待,都會強忍著挨到放學。於翊走在自己每天都會以不同的方向經過至少四遍的街道上,看著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做著對他們來說早已習以為常的事情,於翊開始懷疑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而存在的,是為了父親?自己明明是害父親逐出家門的罪魁禍首。是為了母親?自己甚至都沒能與她見上一麵就讓她離開人間?那是為了自己?於翊更加的不明白,如果說一個人最卑微的存在價值,是自我安慰,那現在的於翊連自我安慰都做不到,連最卑微的存在價值都沒有,於翊第一次有了“好想消失”的念頭。

“是所有的機緣巧合拚湊成命中注定?還是命中注定讓人們相信所有的機緣巧合呢?”

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當於翊回頭後,當初一直跟隨著於阦的侍女站在自己身後用和首次見麵一樣的笑臉,看著自己。

雖說是一樣的笑臉,但是於翊並沒有見過侍女的其他表情,應該說是她一直都是用一張極其完美的臉龐展示著最溫柔的笑。

“如果隻是打招呼的話,用簡單的話語更能讓對方產生好感。”於翊回頭瞥了一眼侍女後,繼續徑直行走在回家的路上,任由侍女緊隨其後。

“我雖然是上了年紀,但是記性還是蠻好使得,在星期一的上午,身為學生的你卻在街上亂混,你家裏人知道麼?”侍女雙手背在身後,輕俏的邊走邊看著四周的環境,麵帶笑意。

“上了年紀?你這麼說讓那些已經半身入土的大媽們情何以堪?”於翊自己很清楚,自己是屬於那種不管以前對一個人有多大的好感,但凡這個人讓自己感到煩躁,立馬進入黑名單。更何況於翊對侍女的第一印象就不是很好。

“咳?你的回答還真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和第一次見麵太不一樣,我喜歡。”

“如果你隻是和我順路,”於翊的心情又被蒙上一層灰,“能請你當做不認識我並且閉嘴麼?

“小小年紀,真不可愛。我可是為了讓你遇見我才走在這讓人極其壓抑的市中心的哦?”侍女開始似笑非笑,眼珠不停的轉動著。

“我才沒有想要見你。”於翊處於爆發邊緣,本來今天的狀態就差到選擇早退,還在回家路上碰到了讓人煩躁加倍的“陌生人”。

“沒有?”侍女一臉戲弄的表情,“你難道不奇怪,為何隻有今天你會無緣無故的選擇早退呢?”

侍女看著於翊逐漸停下腳步,便走到他身前:“我說過吧!我可是為了讓你遇見我才會選擇出現在這裏的!問題的關鍵不在於你想不想見我,而在於你到底想要自己以怎樣的方式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侍女伸手整理了一下於翊發皺的衣領,“要不要和我這個被你稱作姐姐的人談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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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上一次背著父親去見於阦,自己的方法是欠妥當的。那這一次跟於阦身邊的侍女麵對麵坐在陌生的咖啡廳裏,於翊由衷的覺得自己行為是錯誤的。但是,怎麼說呢?或許是最近發生的太多,被沉重的壓力搞得極其沉悶,也或許是因為確實需要一個人來談談心。總之就任性一回吧。

“如果你覺得我的問題讓你產生更大的疑問,你可以詢問,但是是否回答就是我的事了。”

在一進門點咖啡時,侍女選擇了跟於翊一樣的黑咖啡,對於這類東西,侍女可以說是從沒見過或者聽說過。所以在呡了一口苦到讓侍女飆淚的黑咖啡時,比內心深處一直猛烈沸騰著的想法更帶有衝擊感的是“他是怎麼若無其事極其自然的喝下如此發苦的黑色液體?”

侍女並不是為了幫助於翊才莫名其妙的出現在於翊身邊,從所有的一切都沒有開始的時候,侍女就沒有和跟於家沾邊的任何一個人站在同一戰線。如果說當年於虔的事情背後主謀是於阦的話,那把整個於家都玩弄於鼓掌之間的就是侍女這邊了。

“首先,你認為現在變成這個樣子,”侍女將黑咖啡推到離自己遠遠地位置,“罪魁禍首是誰?”

“是我自己。”於翊旋轉著手中的黑咖啡,他認為這是一種很好的緩和情緒的方法,不過他更多的時候是喝茶。

“為什麼會是你自己?”算是聽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侍女並沒有很驚訝。

“因為我做了讓他們誤解並且我去解釋隻會越抹越黑的事情。”

“你為什麼不會想是誤解你的他們的錯呢?”

於翊手中緩慢旋轉的咖啡杯突然往旋轉軌道之外的方向一去,溢出的咖啡沾濕了於翊的指尖,讓指尖染上了看上去很髒的顏色。

看到於翊的動作猛地發生變化,侍女知道對方上鉤了,現在隻需要加把勁把試圖掙脫束縛的獵物一招擊斃在早已設好的陷阱之內。

侍女抽住紙巾覆在於翊的指尖,繼續說道:“做人確實沒有必要太去在意別人的看法,但是別人對你的誤解已經嚴重影響到你的生活,你為什麼還能默不作聲的繼續忍受?而不是反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