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吉思汗的確有才。
在王罕大軍的強大攻勢下,他不得不跑得遠遠的。而且,麾下已不足三千人。可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也沒放棄消滅王罕的念頭。
但王罕可不好對付。克烈部本來就兵力雄厚,又有劄木合、阿勒坦等蒙古貴族帶著部眾紛紛歸附,勢力愈發強大了。成吉思汗的兵力和他比起來,那是羊比駱駝的概念。
但成吉思汗自有他的策略。
在合勒合河下遊,成吉思汗收服了弘吉剌部人。隨後,他派阿兒孩合撒兒、速格該者溫去王罕的營地,給王罕、劄木合、桑昆、阿勒坦、忽察兒、脫斡鄰勒各捎去一段話。
時機尚未成熟,那就先來心理戰。成吉思汗太清楚王罕的弱點了,耳朵根賊拉軟,遞過去幾套過年的嗑兒,就能讓他為打幹兒子懺悔了。他一懺悔,其內部的矛盾就又出來了。
這麼做還有個好處,那就是可以麻痹敵人。
真可謂一箭雙雕。
於是,成吉思汗煞費苦心地措辭,針對每個人捎去不同的話。尤其是捎給王罕的那段話,簡直就是一篇感人至深的絕佳的散文。
他派人對王罕說:“我的罕父為什麼生氣?為什麼叫我害怕?為什麼不讓你不肖的兒子、不肖的媳婦平安睡眠呢?推翻了我的座位,擾亂了我的生活。為什麼突然間,要殺死你不肖的兒子?為什麼要聽信旁人的讒言、惡人的毀謗,而壞了咱們的父子情分?
我的罕父,我們倆曾經是如何說定的?就在土兀剌河畔,我們不是說好:以毒蛇般的口,來離間我們,來中傷欺騙,我們不要上當,我們要勤溝通,斷絕禍害的根源;以毒蛇般的牙,離間我們的友愛,破壞我們的和睦,我們不要彼此懷疑,要當麵說清楚,澄清一切疑慮。現在,我的罕父,你沒有當麵問我,也沒有親口對我講,為什麼就要害我呢
我的罕父,我雖然年少,但很懂事,雖然不好,但很忠心,是可以輔佐你的。兩個轅子的車如果斷了一個轅子,牛就不能拉車子走了。我不就是你牛車上的一個轅子嗎?兩個輪子的車如果壞了一個輪子,車就沒法行動了。我不就是你車上的一個輪子嗎?
昔日,你繼承罕位,殺害了弟弟台帖木兒、不花帖木兒。你的另一個弟弟額兒客合剌也怕了你,遠逃到乃蠻部。為你殘害骨肉,你的叔叔古兒罕來討伐你。你帶著一百人,沿著薛涼河跑路,逃進哈剌溫山峽。後來,把女兒嫁給篾兒乞人脫黑脫阿,才得以從山峽裏出來。你一出山,立刻跑到我父親也速該那裏,乞求他幫你奪回被搶去的部眾。我父親派出大將忽難、巴合隻,在忽兒班帖列打敗古兒罕,幫你營救出部眾。為此你和我父親結為安答,並對我父親說:‘你的大恩,永世不忘,必要報答,天地共鑒。’
後來,你弟弟額兒客合剌從乃蠻部乞師來討伐你。你拋棄了部眾,僅帶幾個侍從跑路,跑到古兒罕那裏。不到一年,又背叛了古兒罕,一路擠吃羊乳、刺喝駝血地來投奔我。我念在你和我父親結拜的情分上,派塔孩、速客該者溫去迎接你,而且還親自迎候在古泄兀兒湖畔。見你窮困潦倒,我加征稅賦供養你,還依禮和你結為父子,請你在我的營地過冬。第二年秋天,我們討伐篾兒乞人,我把掠來的百姓、牲畜、營帳、糧食全部給了你。可以說:在你饑餓的時候,是我供養了你;在你孤苦的時候,是我援救了你。
還有,我們出兵討伐不亦魯黑罕,得勝回來的路上,遭遇乃蠻部名將可克薛兀撒剌黑的攔截。因天色已晚,約定明晨再戰。我們天明一看,你老人家連個招呼都不打,就連夜跑了,把我們煙灰似的遺棄了。我們也隻好撤退。報應來得也快,可克薛兀撒剌黑偏偏追上了你們,搶去桑昆的妻兒、財產、屬民,又把你追到帖列格禿山口,擄去你的一部分屬民和牲畜。你派人來求我,讓我派四傑去救助你。我的四傑在混戰中,先救了你落馬的兒子,又幫他奪回了妻兒、財產和屬民。那時,你是何等地感激我。現在,我的罕父,我在什麼事情上得罪了你使你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