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兒哥，您在嗎？”三聲敲門聲落下，響起了莫展仁的聲音。
莫苦依舊怔怔的望著天花板，直到第二次敲門，才輕輕一揮手，元氣纏繞指尖躍躍而出，就如同人的手，緩緩拉開紋著圖騰的大門。
房間依舊是那麼簡單，卻也透著些華貴，東西不多，但每件都價值不菲，僅僅是一個香薰小爐，也抵得上黃金數十兩。
淡淡的蛇涎草香味，是這個房間最為獨特的地方，深深吸一口，便感覺雙目清明。這股味道，十年前莫展仁便永遠銘刻在心裏，正是在那個一樣擁有著蛇涎草香味的房間，踏出了修煉的第一步，也邁入了超凡脫俗的大門。拉回思緒，莫展仁俊俏的臉上有些不自然：“苦兒哥，跟您商量個事情……”
“展仁，有話直說吧。”莫苦沒有看他，目光依舊散亂，仿若無神。
破天荒的撓了撓頭，這是一種並不幹脆的小動作，本不該在莫展仁這樣的刀客身上出現，但此刻卻沒有多少違和感：“我……我想……”
“你想挨揍？”莫苦眼角餘光掃了一眼，不急不緩的說。
莫展仁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我是想……”咬了咬牙，一副破釜沉舟之狀：“我想娶小九做妻子！”
話音落下，仿佛胸口多了個能呼吸的肺，空氣變得那麼充裕，再也感受不到壓抑，肩頭上，一塊看不見的巨石，仿佛也被人搬了下來，放在不起眼的角落，再也不會有所交集。
“又不是娶我，跟我說有什麼用……小九答應就行了。”莫苦依舊是那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然而這話落在莫展仁的耳朵裏，卻堪比天籟，驚喜卻又不自信的連忙追問：“這麼說苦兒哥同意了！？可不能反悔！”
莫苦卻道：“我沒有意見，但是，你自己同意了麼？”
“我肯定同……”話到嘴邊，莫展仁卻琢磨出了一絲異樣。
這一刻，莫苦才伸了個懶腰，極為隨意的靠在床頭，順手搭在自己那隻曲著的膝蓋上，微微搖了搖頭：“我隻想問你一個問題，三息之內給我答案，如果給不出答案，那麼你就回去繼續考慮吧，至少在你突破到化元境之前，不能再提起這件事。”
雖然模樣懶散，但言談卻如同一個長輩那樣，不怒自威。莫展仁、莫小九、莫涯六，都是伴隨著他長大的，年齡上雖然相差無幾，但心底裏，卻把他們當做了孩子看待。即使是十幾年前，莫苦的心，也已經三十餘歲，在那殘缺破敗的地球上，已經被磨練的千瘡百孔，所以，不但莫苦不會對莫小九擁有情愫，反而對任何一個同齡的女孩，都不會產生那種罪惡的感情。這是一個成年男人和一個用下半身思考的男孩，最大的區別。
“苦兒哥您問吧。”莫展仁此刻也神情嚴肅，這麼多年的相處，他很明白莫苦一舉一動所包含的意義和身份，如果前一刻，他還把莫苦當做哥哥，那麼現在，他已經把莫苦當做長輩。長兄如父，更何況是一個從小照顧他到成年，交給他為人處世，傳授他功法秘籍的兄長。
“羽化門和九兒，你選一個。”莫苦話音剛落，又補了一句：“必須選！”
“這……”莫展仁頓時愣在原地，前程、誌願，還是愛情與廝守？是要為了目標而奮鬥，還是要為了愛人而滯留？
不管哪一個，他都覺得無法失去，否則，人生將不再完美！
“三息已過，此事不準再提了。”莫苦毫不留情的打斷了展仁的掙紮，就仿佛一道淩厲的劍氣，斬在他的胸口，僅僅紙張厚度，就能穿心致死，呼吸，也瞬間停滯下來。
眼前失魂落魄的模樣，與來時那歡歡喜喜，形成了強烈的差異，讓空氣都有些尷尬，愣在原地一動不動，任你如何吐納，都不肯進入肺腑，時空仿佛也禁錮了，兩人都默契的選擇了沉寂。
良久，莫苦打破這份有些讓人不舒服的氛圍，露出與他十九歲的麵容完全不符的慈愛：“傻子，你若選擇羽化門，那麼，苦兒哥就把九兒送到那裏去，若你選擇九兒，那即使不去羽化門，苦兒哥也能保證終有一日，圓你那疆場殺敵持利刃、回營安歇有妻兒的夢。但，你自己沒有準備好，所以，一切還不夠成熟……”
“哥……”莫展仁有些哽咽，片刻後，自嘲的笑了笑，微紅的眼眶隨著他別過臉去，無處可尋，嗓音卻是有些沙啞：“苦兒哥說得對，我本以為自己一切都能夠應付，但現在想想，原來是我看到的天不夠大，去過的城不夠多。不過現在我明白了，不管我走的多遠，始終，都在這天下，始終，也在您和九兒的掛念之中！”
“那麼，你可以滾蛋了。”莫苦不喜歡這種語氣，因為這種語氣所帶來的回憶，太痛。所以，他笑罵了一句，懶散的模樣更加的和諧，仿佛隨心而發，心本懶散，而不再是故作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