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失偶的手套 (1 / 2)

單身漢舒飛奧值得驕傲的東西不多。他在荷城紡織研究所從事文秘工作已有十來年了。他似乎什麼都愛好,運動、弈棋、釣魚、打牌、攝影、繪畫,但哪一樣都不精,淺嚐輒止。對待愛情,他也是如此,三十五六歲了,談過幾個對象,心情不佳,未能投入,所以都沒什麼結果。他也把這一切都看得很淡。

不過他的私心裏很看重一樣東西。他曾經有過一雙天藍色的細絨線手套,這是慈母生前為他編織的。他戴了幾年,仍像新的一樣,這主要是他十分珍惜所致。可惜的是,在去年冬天,他失落了其中一隻。失偶的手套是無法戴的。他很傷心,傷心之餘,他對留存的這一隻手套倍加珍愛,並做了個補救的措施:一是,給這隻失偶的手套擺個姿勢,為它拍了一張照片;二是,把手套列入珍藏品,讓它在小臥室占一個顯眼的地盤。

舒飛奧睡床的枕邊是一麵板壁,他把一些很別致的東西粘貼在上麵,什麼照片啦,紙花邊啦,古錢幣啦,等等,很有氣氛的。現在,他就把這隻手套粘貼在壁板上,還在手套的掌心別上一枚偉人像章,有朋友來他的臥室小坐,視線被吸引的,總是這隻天藍色的細絨線手套。

隆冬來了。在一個雪天,舒飛奧剛出門,又踅回來,把枕邊板壁上的手套卸下來。他的右手戴了它,出了門。

雪花飛舞。他就這樣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躑躅著。當他來到公園大門口時,看到一對對情侶穿著時髦的冬裝,親親密密地進進出出,心裏有種別樣的滋味。他步入公園,走到一棵雪壓枝頭的臘梅樹下,臘梅花的香氣一陣陣襲來,雪天雪地裏也就有了溫馨。不遠處傳來一串串女子的笑聲,那一邊聚集了一些年輕的女子。是哪個單位在搞什麼活動?還是聯誼聚會?他無端地猜度起來。突然,他“噢”了一聲,舒出一口熱氣,臉上的笑紋異常生動地蕩漾開了。他有了一個奇思妙想。他踱到公園大門口,瞥了一眼停在門側的一大溜自行車,車子都是女式的。他在無人注意的空檔把手套拋向半空中,看著手套往下墜落,落進一輛自行車的車籃裏,他的嘴角牽出一絲笑紋。

接下去的日子是漫長的等待。等待春天的到來,也是在等待他的奇思妙想的反饋。

一天天過去了。沒有關於失偶的手套的一絲反饋。舒飛奧不由得在夢裏歎了幾回氣。

雪融冰消,春天來了。舒飛奧這一陣子熱衷於搞攝影,投出去的作品居然大多被采用了。特別是他的那幅題為《失偶的手套》——畫麵就是那隻天藍色的手套——那是他半年前攝製的,竟獲得了由《人間攝影》雜誌舉辦的創意大賽的金獎,還被刊載在那個雜誌的封麵上,色彩絢麗,效果奇佳。

也就是那個金獎的獎金——3000元,彙到他單位的次日,他半躺在床上,反複細看這張款額不菲的彙款單,突然,床頭的電話鈴聲響了。

是一個很陌生、很溫柔的女聲:“您好!您一定會驚訝,我會給您打電話。我估計,您不會猜到我是誰。簡單地說吧,我也是個攝影愛好者,最近看到您的大作《失偶的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