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凡拍拍我的肩:“怎麼樣,害怕嗎?”
我壯著膽說:“不過如此。”
正如阿凡所料,這個午後除了我們兩個男生並無別的參觀者。因為人少,講解員小姐不願浪費口水,坐在另個單間嗑瓜子;而那位負責人模樣的臉色有點陰沉的中年男子則呆在一隅,口叼香煙在看一本厚厚的書。別無聲響,隻有那種曠世幽婉的音樂時常一陣輕一陣重地飄進來,讓人思古之情油然而生。
突然,阿凡從口袋裏拿出一枚放大鏡,在女屍身上仔細察看起來。更叫我驚詫的是,他還用手去觸摸女屍的肌膚。
阿凡的膽子真大!我在心裏喊著。扭頭看看那個臉色陰沉的男子,也許是書中有什麼奇妙的東西吸引了他,他一邊吞雲吐霧,一邊凝神書頁,一副旁若無人的派頭。這當兒,阿凡的手指輕摁女屍的乳房,又急速地將手指移到女屍的腳踝上。他哪像個文明的參觀者,儼然是醫學院的解剖學教授、警方的驗屍官。我驀然開竅,這個阿凡為什麼要二次來看古屍,很可能他發現了什麼可疑的端倪。
俏麗的女講解員走來了,用一種含有僻遠土語的普通話在自嘲:“今天的生意太冷清了。”這時的阿凡反剪著雙手,朝活著的女子一笑:“是的,就咱們兩個。”
在活著的女子剛離開古屍床位之際,阿凡很唐突地用力在女屍腳踝上一扳,隻聽見輕輕的一聲脆響,女屍的腳踝處出現斷裂現象,露出一根細細的生了鏽的鋼筋。他咳嗽了一聲,即刻使斷肢複位。
阿凡碰了一下我的腰部,示意可以退場了。他走到那個看書的男子身邊,用很虔誠的聲調求教:“請問,這具古屍在地下躺了多少年了?”
男子說:“據考證,已有208年了。”
阿凡又問:“這女屍生前的身份?”
男子說:“是乾隆年間的宮女,或是官家的姨太太或二奶之類。總之,其生前生活富裕,營養好,養尊處優。卒於三十一二歲上,可能是意外傷害或心血管病所致。”
阿凡很有禮貌地鞠躬:“謝謝賜教。”
出了娛樂廳,陽光使我睜不開眼睛。阿凡沒有食言,請我吃大份的肯德基。他在喝果汁時說:“現在有些現象很有趣,造假已造到古屍的身上——那具女屍是贗品,是用黏土、塑料之類的東西仿製的。”
這正合我的預料。但這種談話並不影響我們的食欲,我們的身體正需要營養,不拒絕蛋白質和脂肪。餐罷,我用餐巾紙抹嘴:“你,不報警嗎?”
阿凡陷入沉思:“讓我考慮考慮。”
誰知翌日,那個草台古屍展覽竟意外地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