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明君文武王(1 / 3)

“拘羑裏而演《周易》”與“善演先天之數”

周文王姬昌是後稷的後代,後稷是周族的始祖,傳說是有邰氏的女兒薑塬在外麵踩了巨人的足跡,感孕而生。在原始社會末期,應該是亂婚的後果。所以一開始想要丟棄他,故取名為棄。棄長大以後,好農作,善種各種糧食作物,於是堯帝選他為農師。虞、夏之際被封於邰(今陝西武功西南),始稱後稷。

後稷傳13代到古公亶父。古公亶父即周太王,是周文王的祖父。大約在商朝中後期,為了躲避戎狄等少數民族的危害,率族人南遷,定居在岐山之南的周原(今陝西鳳翔),國號周,帶領族人營建城郭居室、規劃土地、開墾荒地、整頓部落組織、設官理事,使周族逐漸強大起來。當時,周就是商的屬國。約在公元前1150年前後,周王季曆與商人通商並親自朝商,受賜土地30裏,周進一步壯大起來。約公元前1120年,姬昌繼承父親季曆之位,為西伯侯,晚年自號文王。

約公元前1099年,商王帝辛即位,即紂王。起初紂王以西伯侯、九侯、鄂侯為三公。九侯有個女兒,美貌如花,秀色可餐。紂王聽說以後,馬上便召入宮中為妃。但是,誰料此女因為出身於王侯之家,作為大家閨秀,世麵見得不多,對男女之事也知曉不多,因此並不喜好閨房之樂。於是,紂王一怒之下,便把她給賜死了。紂王這還不爽,還要遷怒於九侯,說他教女無方,無法更好地為國效勞,便把他抓了起來。九侯強為爭辯,紂王就幹脆把九侯給剁成了肉醬。

這樣一來,同為三公的鄂侯看不下去了,因為他是一位耿直的老臣,他覺得紂王這樣很隨便就處死一位輔國之臣太過暴烈,弄不好自己將來也有一天會和九侯一樣完蛋。於是他晉見紂王,與紂王爭辯,想要紂王放了九侯。紂王大怒,也許紂王早已經厭煩了這幾位三公,於是連鄂侯一並殺了,將鄂侯製成肉幹喂狗。

看到紂王如此殘暴,同為三公的西伯侯十分震驚,但他並不作聲,而是在退朝後暗自歎息,他知道紂王已經無可救藥了。不想文王的動作、神態被奸臣崇侯虎發現了,崇侯虎便添油加醋地向紂王告密,說西伯侯心有不平,早有反意,並獻計說:“周伯昌行仁義而善謀,太子發勇敢而不疑,中子旦恭儉而知時。若與之從,則不堪其殃;縱而赦之,身必危亡。”(《淮南子?道應訓》)其實,紂王也已經知道西伯侯所治理的西岐其時已十分強大,所謂“人心歸周”。因此,紂王早就想要找個借口殺殺西伯侯的銳氣,好讓西伯侯永遠臣服於商。於是,紂王便把西伯侯囚在了羑裏。羑裏,一說是指地名,即今河南湯陰;一說是指商朝都市附近的監獄。

以上是周文王(西伯侯)被拘羑裏的曆史史實。自然,《封神演義》作為一本小說,不能純粹地如此記載,否則就失去了故事情節和眾多懸念,也無法體現神話小說的神奇之處。那麼,《封神演義》關於周文王的種種描述和曆史真實究竟有多大差別呢?曆史真實到底又是怎麼一回事呢?我想,《封神演義》和曆史真實主要在以下幾個方麵存在明顯差別。

第一,關於囚於羑裏的過程、時間和營救方法。

周文王(西伯侯)被拘羑裏這是肯定的,但具體時間因為缺少曆史記載,無法完全弄清,大致應在公元前1060年前後,因為據曆史記載和考證,周文王(西伯侯)享年為62歲,即公元前1112年—公元前1050年,即位之年為公元前1101年,公元前1098年生武王。而周文王被拘羑裏時,薑子牙還不在周文王的隊伍之中。那麼,薑子牙是哪一年被周文王探得或者說是投奔周文王的呢?關於這一點,曆史雖然沒有十分明確的記載,但通過推敲,認定應該是在公元前1056年,即周文王從羑裏回歸的初年。如此說來,周文王被囚的年數也不一定就是7年,因為沒有資料說周文王被關了7年,不過被關的時間肯定不會太短。

《封神演義》說周文王被關了7年是小說家之言,不能完全采信。因為西周當時是商的一個諸侯國,政治、經濟、文化、外交、軍事等方麵都是比較突出的,如果一個諸侯國7年無君,那麼,再好的形勢和環境都會遭到嚴重破壞,特別是民心,肯定會大大低落的。可事實上,在周文王(西伯侯)被拘羑裏的時期內,西周各個方麵都在穩步發展,看來不能完全說是臨時領導階層統治有方,隻能說是周文王沒有被囚7年之久。

但是,紂王將姬昌囚禁在監獄裏3年左右,則是完全可能的。因為周文王在接到紂王的宣召之後,就預感自己此去不妙,畢竟紂王喜怒無常,西周又是如此強大,不討紂王喜歡,紂王要為難自己是完全有可能的。自己是有可能被紂王羈押起來暫時不放回去的,就算一二年也是可以預料到的(有曆史學家通過考證,說姬昌實際上隻被關了2年)。為此,周文王召集了重要的文武官員,將西周下一階段要注意的重要問題進行了相應的布置,相信即使自己三五年沒有歸回,西周也能維持和發展下去。對此,《封神演義》有如下描寫:

且言姬昌坐端明殿,對上大夫散宜生曰:“孤此去,內事托與大夫,外事托與南宮適、辛甲諸人。”宣兒伯邑考至,分付曰:“昨日天使宣召,我起一易課,此去多凶少吉,縱不致損身,該有七年大難。你在西岐,須是守法,不可改於國政,一循舊章;弟兄和睦,君臣相安,毋得任一己之私,便一身之好。凡有作為,惟老成是謀。西岐之民,無妻者給與金錢而娶;貧而愆期未嫁者,給與金銀而嫁;孤寒無依者,當月給口糧,毋使欠缺。待孤七載之後災滿,自然榮歸。你切不可差人來接我。此是至囑至囑,不可有忘!”

至於周文王被囚的經過,曆史的記載本來十分簡單,就是周文王雖然並沒有當場表示出對紂王的不滿,可文王的動作、神態被奸臣崇侯虎發現並向紂王說了一番關押周文王的道理,於是紂王順水推舟,很樂意地就把周文王關了起來。但是,《封神演義》自然要在這個上麵大做文章,以吸引讀者的興趣和增強小說的可讀性。

《封神演義》首先說紂王召了四路諸侯,即東伯侯薑桓楚、南伯侯鄂崇禹、西伯侯姬昌、北伯侯崇侯虎。四路諸侯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議論得最多的自然是朝政,說起紂王的無道、昏庸,奸臣的誤國,於是個個唏噓不已,隻是崇侯虎是個奸臣,其他三個自然也說了他的許多不應該。

待到崇侯虎忍氣吞聲自去睡了之後,《封神演義》便扯出了薑王後屈死西宮之事:

且言三位諸侯,久不曾會,重整一席,三人共飲。將至二鼓時分,內中有一驛卒,見三位大臣飲酒,點頭歎曰:“千歲,千歲!你們今夜傳杯歡會飲,隻怕明日鮮紅染市曹!”更深夜靜,人言甚是明白。姬昌明明聽見這樣言語,便問:“甚麼人說話?叫過來。”左右侍酒人等,俱在兩傍,隻得俱過來,齊齊跪倒。姬伯問曰:“方才誰言‘今夜傳懷歡會飲,明日鮮紅染市曹’?”眾人答曰:“不曾說此言語。”隻見薑、鄂二侯也不曾聽見。姬伯曰:“句句分明,怎言不曾說?”叫家將進來,“拿出去,都斬了!”驛卒聽得,誰肯將生替死!隻得擠出這人。眾人齊叫:“千歲爺,不幹小人事,是姚福親口說出。”姬伯聽罷,叫:“住了。”眾人起去。喚姚福問曰:“你為何出此言語?實說有賞,假誑有罪。”姚福道:“‘是非隻為多開口’,千歲爺在上,這一件事是機密事。小的是使命官家下的人,因薑皇後屈死西宮,二殿下大風刮去,天子信妲己娘娘暗傳聖旨,宣四位大臣明日早朝,不分皁白,一概斬首。今夜小人不忍,不覺說出此言。”薑桓楚聽罷,忙問曰:“薑娘娘為何屈死西宮?”姚福話已露了,收不住言語,隻得從頭訴說:“紂王無道,殺子誅妻,自立妲己為正宮……”細細訴說一遍。薑皇後乃桓楚之女,女死,心下如何不痛!身似刀碎,意如油煎,大叫一聲,跌倒在地。姬昌命人扶起。桓楚痛哭曰:“我兒剜目,砲烙雙手,自古及今,那有此事!”姬伯勸曰:“皇後受屈,殿下無蹤,人死不能複生。今夜我等各具奏章,明早見君,犯顏力諫,必分清白,以正人倫。”桓楚哭而言曰:“薑門不幸,怎敢動勞列位賢伯上言,我薑桓楚獨自麵君,辯明冤枉。”姬昌曰:“賢伯另是一本,我三人各具本章。”薑桓楚雨淚千行,一夜修本。不題。

《封神演義》接著又寫道:

且說奸臣費仲知道四大臣在館驛住,奸臣費仲暗進偏殿見紂王,具言四路諸侯俱到了。紂王大喜。——“明日升殿,四侯必有奏章,上言阻諫。臣啟陛下,明日但四侯上本,陛下不必看本,不分皁白,傳旨拿出午門梟首,此為上策。”王曰:“卿言甚善。”

看到這裏,讀者就會奇怪了:第一,為什麼驛卒姚福會有如此神通,竟然知道“天子信妲己娘娘暗傳聖旨,宣四位大臣明日早朝,不分皂白,一概斬首”?即算是“使命官家下的人”,如此機密而天大的事情,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知道的呀。要是他都知道了,那就不知道已經有多少人知道了,也就談不上是什麼機密大事了,這顯然是有漏洞;第二,奸臣費仲是在驛卒姚福說完這番話之後才去見紂王,並獻計勸紂王將四路諸侯一律株殺的(而實際上費仲在紂王要殺四路諸侯時,又力保崇侯虎,這也是說不通的前後矛盾),那麼,此前紂王並未下決心一定要把四路諸侯都殺了,姚福又如何能夠未卜先知呢?《封神演義》隻有周文王、薑子牙和一些神仙有此本領,姚福是斷然不可能也有的。看來這也是《封神演義》的疏忽了。

四路諸侯在晉見紂王之後,東伯侯一番義正詞嚴的話就馬上讓紂王下定了決心,紂王毫不猶豫就馬上把東伯侯、南伯侯給殺了,另外兩路諸侯在群臣的力保下得以保全。可就在西伯侯要回去的時候,丞相比幹多事,邀文武百官與西伯侯飲酒。喝著喝著,奸臣費仲、尤渾來了,於是其他人便先後走光了,隻剩下西伯侯、奸臣費仲、尤渾三人。

《封神演義》這樣的描寫也未免太巧了,難道丞相比幹等人作為東道主,特意為西伯侯送行而備酒,他們也會因為奸臣費仲、尤渾的到來、因為他們倆的不和諧,就溜之大吉嗎?他們飲酒之地是十裏長亭,當沒有很多的人打攪,也應該是朝歌官員常去飲酒的地方,或者那裏有專門賣酒的、做飲食生意的店鋪。依商朝的商業而言,都城朝歌應該是其商業中心。那麼,丞相比幹等人的開溜豈不是給西伯侯留下了諸多難題嗎?

其一,丞相比幹他們都知道費仲、尤渾是奸臣,誰和他們倆在一起都會倒黴,他們就忍心讓西伯侯充當倒黴鬼嗎?如果是這樣,那他們在朝的時候,就不會那麼拚了命地救下西伯侯了,這是說不通的,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讓西伯侯栽到奸臣費仲、尤渾手上的;

其二,既然是丞相比幹他們請客,那麼酒飯錢還是要給的,是不會讓西伯侯自己掏腰包的,這是麵子問題,不是金錢的多少的問題。可曆來都是先吃喝後買單的,因為他們歡娛不知道要吃喝多少,是沒有辦法預先把賬給結了的。因此,丞相比幹他們的離去,就把買單的問題留給了西伯侯,這顯然是不地道的,也不是丞相比幹的作風。

然而,連丞相比幹都那麼怕奸臣費仲、尤渾嗎?《封神演義》裏的丞相比幹是個忠君之臣,連死都不怕,按《封神演義》的記載,妲己要丞相比幹的心治病,比幹毫不猶豫就自己把胸膛給破了,把自己的心送給了紂王。作為這樣一個人物,難道會怕奸臣費仲、尤渾這樣的小人嗎?

我想,作者這樣的安排自有其道理:他是想讓西伯侯入牢獄!他正好借奸臣費仲、尤渾之口,讓紂王關押西伯侯!西伯侯實際上是有些醉了,也有些自負,便說出了對商朝、對紂王、對奸臣費仲和尤渾諸多不中聽的話語。費仲、尤渾立馬就去告訴了紂王:

正言話間,已至午門,下馬,便殿朝見天子。王問曰:“姬昌可曾說甚麼?”二臣奏曰:“姬昌怨忿,亂言辱君,罪在大不敬。”紂王大怒曰:“這匹夫!朕赦汝歸國,到不感德,反行侮辱,可惡!他以何言辱朕?”二人複奏曰:“他曾演數,言國家隻此一傳而絕,所延不過四七之年;又道陛下不能善終。”紂王怒罵曰:“你不問這老匹夫死得何如?”費仲曰:“臣二人也問他,他道善終正寢。大抵姬昌乃利口妄言,惑人耳目,即他之死生出於陛下,尚然不知,還自己說善終。這不是自家哄自家!即臣二人叫他演數,他言臣二人凍死冰中。隻臣莫說托陛下福廕,即係小民,也無凍死冰中之理。即此皆係荒唐之說,虛謬之言,惑世誣民,莫此為甚。陛下速賜施行!”王曰:“傳朕旨,命晁田趕去拿來,即時梟首,號令都城,以戒妖言!”

因此,幾經波折之後,西伯侯終於被關進了監獄。

自從周文王被關起來之後,西周便理所當然地開始了營救。當然,營救的方法有很多種,比如通過軍事的辦法、外交的辦法,還有更直接的就是劫獄。這樣一來,周文王的部屬可就有事情做了,他們緊張地進行商量,終因力量不夠強大,而且怕傷及文王而放棄了其他想法,隻希望通過外交的手段能救回文王。據史實記載,為了贖西伯侯出獄,散宜生等人“相與求有莘氏美女,驪戎之文馬,有熊九駟,西海之濱白狐,林陵怪獸,江淮大貝”,通過嬖臣費仲獻給商紂王。散宜生還恭恭敬敬地對商紂王說:作為西藩的臣屬、姬昌的使臣,敢以此美女珍寶贖昌之罪!商紂王雙臂摟過美女,心裏很是高興。他非常得意地說:想不到西伯侯對寡人如此忠心耿耿!接著,紂王就把西伯侯放了。

曆史的記載同樣很是簡單,在獻上美女、寶貝之後就可以走人了。那麼,搜集這些寶貝雖然不會很容易,但想來也不會要太久的時間,故而推斷周文王被囚隻有三五年,不會有7年之久。

可《封神演義》對營救周文王卻描寫得十分精彩。《封神演義》中也有散宜生通過向奸臣費仲和尤渾送禮,讓費仲和尤渾在紂王麵前說盡了西伯侯的好話,從而使周文王得以赦免的記述,但其重點則是在此之前的關於周文王的長子伯邑考往朝歌替父贖罪過程的精彩描述。

伯邑考的確是西伯侯的長子,他性格溫和,知書達禮,十分孝順。《封神演義》說他被妲己看中,要和他雙宿雙棲,可伯邑考不為心動,於是被妲己殺害。可曆史上卻有另外一種說法,那就是伯邑考前往朝歌覲見商紂王時,竟然迷惑於妲己的美色,從而展開了瘋狂的追求活動,因而觸怒了紂王,把他剁成了肉醬,賜食給姬昌。

《封神演義》說伯邑考“豐姿都雅,目秀眉清,唇紅齒白,言語溫柔”,一副典型的美男子形象,而且“邑考博通音律,鼓琴更精,深知大雅遺音”,“邑考彈至曲終,隻見音韻幽揚,真如戛玉鳴珠,萬壑鬆濤,清婉欲絕,令人塵襟頓爽,恍如身在瑤池鳳闕,而笙簧簫管,檀板謳歌,覺俗氣逼人耳。誠所謂: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再加上伯邑考帶來的始祖古公亶父所遺傳下來的絕世寶貝——七香車、醒酒氈、白麵猿猴,外帶商紂王最喜愛的絕世美女十名,應該說救下其父周文王是不成問題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