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監壓根就沒在意趙文,昂首挺胸擦肩而過,後麵那氣宇軒昂的老者,也僅僅淡淡地瞥了一眼,絲毫未流露任何反應。二人徑自去了半天,趙文才被店小二喚醒:“這位公子,這位公子!這個雅座可否要?”趙文道聲打擾,趕出門去,隻見滿街都是人,卻再也見不到那倆人的蹤跡。
狀元府是當朝特因趙文而設,府麵不大,卻玲瓏剔透,裏外三重,每重九間房,加上院門,共三間院子。裏麵隻住了趙文、鐵蛋、大黑,還有就是四個轎夫兼跟班。趙文住在最裏一重,鐵蛋住在中間一重,四個轎夫兼跟班住在最外重,有事開個門什麼的,大黑住在門樓的小房間裏,有個非常好的草窩,是趙文、鐵蛋親自鋪設的。
早等候在門口的鐵蛋和大黑,一看見趙文的身影便迎了上去。鐵蛋見趙文神情恍惚,一改打小看見的鎮定樣,忙問發生了什麼事。趙文簡略地將遇見張水雲之事說了一遍。鐵蛋搖頭,道:“阿文,老師一定有原因的,他絕非壞人呀!這一點你應該比我還清楚的,對不對?”
趙文停步,定了定神,微笑道:“鐵蛋,你說的沒錯!”換了話題,問:“大黑最近情緒怎樣?”俯身摸了摸大黑烏黑油亮的皮毛,大黑在趙文身上輕輕蹭了一下,搖了搖長尾巴,小步快跑先回家了。
鐵蛋歎道:“不知怎麼回事,大黑一個月來吭都不吭一聲,完全不像剛來時的高興樣了。會不會太老,要死了?”趙文搖搖頭,道:“大黑不是一般的狗,沒事的,大概要娶老婆了吧?”鐵蛋哈哈大笑,道:“你說的還真有道理,這件事我來操辦。”
夜半二更,趙文穿上黑衣,戴上麵紗,一溜煙地奔往皇宮。趙文輕易地避開大內高手,來到皇帝寢宮外麵假山後伏下。果不出他之所料,沒一會飛進來兩個黑影,正是趙文白日所見太監和恩師張水雲,隻那太監已除去絡腮胡須偽裝。
趙文一看事態緊急,連忙從地上拾起一個小石子,當作暗器向窗子砸去,那太監手輕輕一招,即把石子接住,但卻不敢再逗留,與張水雲一晃走了。連走前,那太監用怨毒的目光向趙文藏身處瞥了一眼,而張水雲則望都沒望。
趙文待巡值的大內侍衛走過,也悄悄飛出皇宮,回到自己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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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朝畢,趙文隨侍皇上身旁。見皇上滿臉灰色,頗不開心的樣,感到很是驚奇。便直問:“皇上,你貴為天子,難道還有什麼不開心的嗎?”
皇上回頭見那些宮女、太監、侍衛隔得很遠,確認聽不見趙文們的話,方低聲道:“趙卿,你的史學白讀了不成?”
趙文大驚,身上陡然冷汗冒出。
宮廷政變?!
趙文確實飽讀史書,絕頂聰慧,若讓趙文作策論,那定然是一片錦秀,口燦蓮花,令看者無不點頭稱是,讓那些士大夫們自歎不如。
但實際上趙文隻是個十五歲的孩子,雖然趙文知道自己已曆三世,而且前兩世也曆曆在目,但不知為何,好象僅僅是做夢一般,隻是在腦海中時隱時現,亦真亦幻。夜深人靜時,確實明白前兩世一切都是真的,亦僅此而已,記得個大概,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好象與自己亦不甚相幹。大白天,若非特殊情況,連大概也不會想起。在這個世界上,趙文是從嬰兒一點一點長起來的,每一點的感受都是那麼清晰,而回憶的出現在七歲那年被綁架時才有。
趙文僅僅是會做文章,知道如何能處事,如何能治理國家,天下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是如何發生的,怎樣處理方能避免,等等。但並沒有切實的感受。特別是前朝發生的種種血腥之事,看了便看了,並沒有想到與己又什麼關聯。實際上,趙文真得隻是個十五歲的有幾分早熟的孩子而已。
而自入世以來,除了七歲那年遭綁匪綁架有一分驚險和坎坷外,實際上都十分順利,周圍的世界一直都很平和,喜慶,沒有絲毫的不幸出現。對趙文而言,所有的險惡故事都是別人的,怎麼會發生在自己身邊呢?
即使昨天恩師張水雲隨太監夜探皇宮,聽他們的言語好象要圖謀不軌,但趙文阻擋了一下,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趙文並沒有放在心上。再說了,趙文可不願與恩師為敵。最好就此了事為佳。
然而皇上這麼一說,趙文竟然想起了來到這個時空前的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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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文記起來了,前世紮實的文史功底使明白了趙文來到的這個朝代即將發生的事情。
這是大唐高宗年間,準確的說,這是公元683年。這一年,正是眼前這個滿麵衰顏、憂心忡忡卻又童心未泯的唐高宗李治的離世之年。相傳他是病死的。是被垂簾聽政的60歲的武皇後氣死的。
但這傳說中心狠手辣、厲害無比的年老的養顏有術的武皇後,在趙文看來是個極溫柔、極和藹相貌極端莊美麗的大姐姐,她可親手給趙文端過茶的。確實,她每天好象都坐在簾子後麵,陪著皇上,難道這有什麼不好嗎?趙文確實也隱約聽過一些朝臣私下裏的腹誹之言,但趙文從來沒有放在心上。趙文是個開心果,而且也不傳話,沒有人避趙文的。